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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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予缓缓抬起眼帘直接否决:并不是。耳钉应该是死者自己不小心遗失的,她摘下另一个耳钉随手放进口袋中,要是凶手见财起意而杀人,那也是拿一对而不是一只,很明显这不是侵财类案件。死者颈处伤口痕迹,很明显是一刀造成,可以看处凶手手腕力量较大。所以即便死者没遭受过性侵,但凶手很可能是男性,而且这起案子侵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说完,森予突然起身,大家都还沉浸在他刚才分析案件的气氛中,但注意力很快便随着他的动作而转移。
  只见森予一身不吭的走出了会议室。
  林葳反应过来,迅速起身椅子险些被撞倒,紧随森予其后也走出了会议室。在此过程中,程橙橙的视线一直都在他身上。
  陆凌风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尸源,大家辛苦了,争取今晚下班前查出死者身份,开始行动!
  从公安大厅出来,森予驾车朝家的方向开去。透过挡风玻璃上的模糊人像,他注意到了林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办法,这个男人脸色总是不缺乏令他厌恶的表情,任何心事都写在脸上,一眼便能看穿。
  你好像有话要说。
  第11章 浮尸十一
  一语中的。
  林葳抬起头,纯澈的眼眸里闪过一点火光,像是暗夜中擦亮的火石。看到森予冰冷的侧脸后那瞬间高涨的火光又被挡了回去。
  他低下头,我我刚才其实想补充一条个人的看法。
  森予反应过来,知道他指的是案子,虽然没什么兴致,却还是问了句:说说看。
  林葳: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以及约束伤,也可能是死者是自愿的,她她没想要挣扎。
  森予问:如果死者是自愿,那怎么解释凶手对她使用安眠药这一举动?
  林葳的话头被瞬间挑起,语速竟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正如你说的那样,这是熟人作案,死者跟凶手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很特殊。一方面他因为某个动机要杀死受害人,而另一方面他又怕受害人会承受太多痛苦.....用安眠药是为了能减轻死者被割喉后,所要承受的痛苦。
  等他说完,森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林葳先生的思考方式很特别,尽管我并不赞同你说的这些。
  林葳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不说话了。
  森予用余光不自觉的又瞥了一眼副驾驶前方的挡风玻璃。看的出来,林葳坚持他自己的看法,心里其实有些不服气,但因为性格原因又不敢大刀阔斧的跟自己辩论。
  不知为何,森予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
  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的是自己那张冷漠的脸,充满攻击性的眼神、以及随时都可任其放纵的另一个自己。血肉难分,骨肉难离的自己。等他意识到时,紧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的手心竟然渗出了冷汗。
  他的眼尾泄出一股浓郁的戾气。
  如果是自愿,你认为她会在意那点疼痛?
  一个连死亡都不怕的人,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人宰割,疼痛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可一字一句中透露的却是冷酷、淡漠。
  林葳不安的看了他一眼。
  这时,森予突然淡然一笑。
  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个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的男人,在面对自己时,不自觉且很大程度上收敛了他的紧张感。这点怕是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或者说察觉出却任其发展?
  这枯燥乏味的生活,残渣余孽般的日常,突然裂开一丝细缝。samle很有趣,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战也很有趣,而这个被牵扯进来的林葳也很有趣。
  一向只凭自己主观思维以及理论去分析问题的他,竟对一个刚催生出的想法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要如此?
  很快,森予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却被他瞬间带过。
  紧接着他开口道:林葳先生是一个有趣的人。
  明明就像老鼠一样胆小,总露出一副想要全世界都来同情你的表情,可我却觉得林葳先生不是真的想要躲避我的目光。
  森予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林葳疑惑的看着他,几秒后,像是放弃抵抗一般的靠在了椅背上。开口道:或许就像你说的,可我也不知道。
  声音很小,几不可闻。森予却没注意到他一直放在身体右侧的那只手,正紧捏拳头,用的是杀人一般的力气。
  要是因为那晚的事,你大可不必。我明确过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救你。相比于毫无意义的感激,林葳先生更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庆幸?
  森予意味深长的道:能轻易让人卸下防备的人或兽,往往才是最危险,也是最致命的。
  林葳想了一会,开口道: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但问了你未必想回答。接着他干咳一声,其实你叫我林葳就好。
  森予微微眯起那双细长的冷眸,淡淡道:在年龄上,林葳先生处于优势。书上说,与一个人相处首要的就是要尊重对方。
  林葳听了,心像是被某物刺了一下。
  那么接下来是要去查尸源吗?
  森予听出了他是想要转移话题,不露声色道:这不是我的工作。
  说着他又补充了句:人在低血糖时交感神经会过度兴奋,表现为头晕出汗、饥饿、心慌、颤抖、面色苍白以及注意力不易集中,无法迅速思考等问题需要及时补充葡萄糖来缓解。
  林葳实在不明白他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是想要表达什么。
  呃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森予打断他,简单来说就是,我现在需要进食。
  是...是这样啊。林葳松了松一直紧绷的神经,心想:吃饭都被他表述的如此机械化。
  我想林葳先生从昨晚到现在一定未进食过。
  林葳脸上的神情很明显一滞。因为森予说的是从昨晚
  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葳先生一直重复同样的错误。
  我说过,眼睛是用来观察,大脑是用来思考。而嘴巴不是用来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林葳一脸的难堪。
  上次在你家,我注意到了书架底层有一盒铝碳酸镁片,这是一种缓解慢性胃炎的药物,得出你有胃病的结论应该不难。一般有胃病的人饮食通常饮食都不规律,早上在我开门后,你一开始站立的姿势是上半身微往前倾,腰腹部微后蜷,微蹙眉头。这是人在感受到胃部疼痛、不自觉做出的一个缓解胃痛的保护动作。如果你只是早上没进食,不至于早晨刚起来就胃痛,所以可以将你末次进餐的时间往后推。
  更重要的是,从早上到现在,你一共做了六次捂腹的动作。
  林葳真的没在意这些细节上的东西,更没注意到森予是什么时候观察他的。更重要的是从昨晚到现在,他的确一直没进食。
  回忆起早上,站在森予家门口那会儿,他确实胃疼的厉害。昨晚从森予这里回去后,满脑子都是他手拿手术刀,给猴子剥皮的场景,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可现在,被森予这么一提醒,他的确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见森予没有停车的意思,林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额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森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车一直开到了别墅门口才停下,进了屋,森予脱下外套,慢条斯理的将袖子挽到手肘初,双眼直勾勾盯着有些局促的林葳。
  自己去倒热水,不要进来打扰我。
  说完,他转身走进厨房。
  林葳盯着他的背影,愣了好半天。
  大约过了半小时,森予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
  林葳立刻从沙发站起,身体绷的笔直,变成了一张被拉满的弓箭。他的眼睛依旧藏在杂乱的刘海下,不敢示人。林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身体各个部位都彰显着不安与惶恐。
  森予蹙眉,随即脸一沉。
  见林葳这副德行,森予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强烈地毁灭欲。端着餐盘地指节咯咯作响,仿佛那盘子下一秒就会被他捏碎成齑粉。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毒蜘蛛,吐丝结成一张巨大的天网,而林葳就是落在网中的猎物,等着自己将他推入深渊。
  就在这一瞬间里,森予开始疑惑samle为何要将这样的人拉入他们二人的暗战中来。他甚至怀疑samle是想要考验他的耐性。天知道他何时会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直接插入这个男人颈部的动脉里,等他昏死后,再将他放在解剖台上,让他永远的成为一具尸体。
  当然,这个过程他不会让任何人查出。要想一个人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森予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就像是制作猴子标本那般的简单。
  他眼底的戾气太过浓烈,即便不用直视,林葳也强烈的感知到了这股戾气就像两个触目惊心、凛冽的泛着血光的伤口。林葳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张解剖台,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解剖台上,身边站着的正是森予。他面无表情的拿着解剖尸体用的手术刀与止锯子,准备对自己开膛剖腹。
  森予注意到他咽了口吐沫。
  他突然开口:到目前为止,林葳先生除了害怕,一无是处。
  这真令人失望。
  说完,森予也不等他作出反应,将手里的餐盘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去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对面餐盘的旁边。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空位,仿佛那里正坐着一个人。
  过来吃饭。
  他的声音清冷、淡漠,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林葳一步一步挪到座位旁,像是踩在蜘蛛网上,每一步都带着试探。好在森予并没看他,只专心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
  两人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全程无任何交流。
  林葳将餐盘洗净,厨房整理安静后来到了森予面前。
  谢谢你,我走了。
  森予阴沉沉地看着他,我有说过要让林葳先生走吗?
  第12章 浮尸十二
  听了他的话,林葳惊讶的抬头看向他,正好与他那双赤金色的眼眸对上。
  但这次,他并没像前几次那样撇来视线。
  林葳:你说对我很失望。
  森予:确实。不过我还是想听听林葳先生对这起案子的看法。
  林葳:看法?
  不错。森予将背贴在沙发靠背上。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待凶手将被害人囚禁一段时间后再杀害,而不是直接杀害的这个问题?
  林葳低下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接着抬起眼皮,开口道:凶手囚禁了受害人,可受害人身上并没被殴打的痕迹,所以在此期间,并未对受害人进行凌虐。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第一,凶手其实与死者并没深仇大恨,甚至他还很尊重死者。或者从广义的角度来看,他是尊重女性。这一点,从死者身上衣物完整也能推测出来。
  林葳突然停下。
  森予很平静的看着他,目光肆无忌惮的游弋在他的脸上,对他这般回答并未有丝毫的诧异。森予的反应像是个讯号,给了林葳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第二: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他将受害人绑架,在囚禁被害人期间在逐步完善自己的杀人计划。
  森予说:刚才你说被害人与死者存在一种特殊关系,且死者是自愿被杀......很显然这点与你现在所说的这些是相违背的。在整个过程中,死者若是自愿,凶手根本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他仿佛注意到林葳嘴角掠过了一丝笑意。这笑容像是一缕充满邪气的明亮烟火,很快便消失了,再看去林葳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踪迹,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摇尾乞怜式的无辜呆滞状。
  ......
  我只是在揣测凶手的心理,我所说的这些与凶手与被害人之间存在特殊关系或者死者自愿被杀这些观点都不矛盾。
  设想一下,凶手与被害人认识,但起初被害人并非自愿,只不过是在临死前,且丧失反抗能力后的绝望感让她放弃了抵抗而已。就像是溺水者,一开始在河水里呼救,等到肺部胃里灌满水后,便也不会再挣扎了,而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沉入湖底。
  最后,林葳又补充了一句:呃以上都是我个人的猜测。
  森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完了这些,周围流动着异常纯净的空气,一丝淡薄却不陌生的香气夹在其中。这时,森予突然从沙发里站起,走到摆放在客厅西侧落地窗前的一张意式书桌旁,他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上迅速敲打着什么。
  林葳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沙发里,而身体却又像是与沙发保持着平行,不肯完全的坐上去。就仿佛是一个做好预备冲刺的运动员,随时都准备起身离开。
  十分钟后,森予拿着几张纸,重新坐回到先前的地方。
  这是合同,一式两份,现在看,看完签字。
  林葳怯怯的拿起来,目光在合同与森予的脸之间一遍又一遍的徘徊着
  你今天的表现不算太糟糕,你根本没必要犹豫。
  森予的语气淡漠,而赤金色的眼眸下隐藏的暗光,射在林葳的脸上,身体里。
  显然不容他置喙。
  森予的目光一向如此,像是带着蛊毒的刀子,只要与之接触了,就必定要在你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令你无处可逃。
  林葳的手,在两人对视的诡异气氛下,终于抬起,拿起了一旁的笔,在最后一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森予接下来的话,却让林葳的心像是瞬间被一只手抓住抛去了外太空。
  森予:你最好在明晚之前就搬过来。
  林葳:搬搬过来?
  对于他的反应,森予并不满意。他蹙眉,好看的眼眸里流过一丝不耐烦。难道你想让我每天开车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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