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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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九娘昨日听了楚王之言,也明白了一些承元帝的行为处事。恐怕这明面上的人都不是承元帝本心想赐来的,大抵是皇后等人借着由头吹了风,承元帝顺水推舟便赏了来。只要不动暗里的那个,想必承元帝也不会在意。
  这一切九娘早有衡量,所以昨日就和莲枝几个商量好了,这些人不出来则已,若是有人不识趣的跳出来,她就拿来杀鸡儆猴。
  果不其然,刘女史身旁有一名宫娥忍不住了,跳出来道:“还请王妃恕罪,刘女史近日操持殿下大婚适宜,连着多日都未曾睡个好觉,也是精神有些恍惚了,才会以下犯上。不过刘女史是陛下赏来的,王妃就不给陛下留几分颜面?”
  这也是个说话讨巧的,即点出了刘女史的身份,又诉出了其的功劳,只是有些太蠢了,竟明晃晃的拿承元帝来压九娘,实在有些嚣张。
  若是个寻常人,大抵会忌惮承元帝,屈服下来。可九娘是寻常人吗?很显然不是,所以她似乎有些发愣看着这名婢女,看得对方忍不住垂下头,才嘤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向楚王:“表哥,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楚王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伸手揽着靠在自己怀里无限委屈的人儿,冷眼扫了下头一遍,沉声道:“刑一。”
  “属下在。”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消瘦面容冷肃的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着实不起眼,却没有人敢不将他放在眼中,因为在楚王府里,刑一便是司掌刑责。
  上自王府属官护卫,下至一个杂役奴婢,一旦犯了错,刑责全是由他及他的手下来施行。按理说,今日他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不知为何竟早已隐藏在人群中。
  “拖下去,鞭刑二十。”
  “是。”
  很快人群中便跑出来几名仆从,将那名宫娥拖下去了。
  一时间,整个议事堂安静无比。
  不知何时,刘女史也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浑身颤抖的趴在那里,恐怕她也知晓照目前情况来看,她再怎么着也是无用了。
  她确实是承元帝赏下来的无疑,可承元帝会因为一个奴婢对自己儿子斥责吗?很显然不会,没了一个,再换一个就是。
  九娘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抽抽搭搭地指着刘女史道:“我不喜欢她,让她走。表哥,你让人把她送回去。”
  楚王眼神一动,便有人走了出来,将刘女史从地上扯起来拽走了。刘女史披头散发,满脸死灰,也不敢挣扎。
  这时,常顺站了出来,清清嗓子,挥手道:“都散了吧,都杵在这儿干嘛。”
  话音一落,众人俱都缩着脖子纷纷退了出去。
  见人都散去了,九娘这才从楚王怀里坐起来,对他嫣然一笑。再看其脸上,哪有什么眼泪,俱都是装出来的。
  九娘眼神有些尴尬,此举她可是没有提前和楚王商量过,没想到楚王竟如此给她面子,让她把这出戏给唱了下去。
  经过此事,外面对她的印象大抵就是骄纵任性,仗着楚王对自己宠爱,便任性妄为。而楚王也会落个贪念美色、纵容娇妻、不明事理的名头。
  不过没关系,她是妇人,年纪又小,不懂事是应当的。不懂事的妇人多的去了,多她一个也没什么,谁让她不懂事呢。
  楚王眼露异光,瞥了一眼九娘,低声道:“以后外面大抵会将本王归为周幽王之辈了。”
  九娘尴尬的咳了咳,突然想起昨晚为了今日让他同自己一起来所做之举,顿时脸上一片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  ps:呜,又更新完了,天天下雨,下得早上都不想起来,所以耽误了。
  ☆、第133章 117.42.0
  ==第131章==
  从议事堂离开之后,一路上孙一几个都显得心事重重的。
  孙一几人是从楚王府建府之时,便在府里当差的,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对楚王这个主子自是忠心耿耿。
  今日发生之事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让人目不暇接。可孙一几个也清楚,这是新王妃立威之举。对此,他们并不排斥,也是能够理解的,一府庶务本就是主母所管,初来乍到,杀鸡儆猴,以此立威乃是正常。
  唯独让几人心事重重的而是这新王妃的处事风格,实在是让人摸不透啊。
  若是是精明吧,实在不像,言语行举之间仍带了许多女儿家应有的娇气和任性。若说是个蠢笨的,可这一系列举动下来,实在让人不得不服,本来让几人头疼不已喜欢四处乱伸手的刘女史,不过是眨眼之间便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了,甚至宫里那处估计都不会多说什么。
  “你说这新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孙四琢磨了半响,依旧没琢磨出来个所以然,不禁出言道。
  孙三一副沉吟的模样:“看不出来。”
  孙二与他一样也是摇了摇头,倒是孙一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孙三咂了咂嘴:“不过我看殿下好似挺宠爱这个新王妃的。”
  “这还用你说,以前殿下没大婚那会儿,长安城里哪个贵女能在咱们楚王府进出自如,就算那个孟家的娘子来过两次,也是先要通报了才能。”孙四挑眉说道。
  “这倒是事实。”
  孙三虽没有见过九娘,但也是听过她的大名,殿下的小表妹,甚至在府里住过一阵子。住在王府里那会儿,烟雨阁可是生人勿进的地处,在王府里呆久了,孙三也是对楚王这个主子有所了解的,若不是在意,又何必护得那么紧。
  “这刘女史被送了回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各处都会知晓殿下今日此举,恐有不利之流言。”
  孙二突然道,此言引起众人深思。
  孙四叹了口气后,又用欢快的语气说道:“哎呀,你们也别想多了,殿下乃是新婚,宠宠新王妃也是理所应当。”
  孙二孙三俱用看傻子的眼光去看孙四,不禁把孙四看得面色尴尬。
  楚王会是那种因为外在因素而受到干扰之人吗?很显然不是。这个主子生性淡漠冷硬,行事决断,从不为外物所动,也从不是妇人之仁之辈。若说这天底下有让他改变处事方针之人,那么只有可能是一人,就是承元帝。且承元帝只能用孝道以及身份来压制他,这并不是其本心所愿。
  而今日简直是活见鬼了,他们一向英明神武的殿下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子,去插手他本不应该插手之事,甚至只是因为对方哭了哭,便心疼不已的发作了陛下赏过来的人,实在让孙一等人吃惊不已,同时也有几分疑虑。
  难道真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么以后他们殿下会不会变成例如峰晏侯那样的,为了个女子宠妾灭妻,甚至不惜和一家子做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之举,以至于招来大祸?古有周幽王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今朝有峰晏侯为了个女人闹得长安城内沸沸扬扬,被陛下夺了爵。
  孙二几个很担忧啊,他们实在不想看主子有一天会成为那样。
  “好了,都摆什么苦瓜脸,殿下做事自有章程,用得着你们在此杞人忧天,都是吃饱了撑的。各忙各的去,其他事甭管,你们只记住这个王妃咱们得罪不起就行了,当做殿下一般敬着就好。”
  孙一在几人之间一直处于领头的地位,听他如此说,孙二几个想了想,也是如此,他们一个做下人的何必想这么多,便各自都散了。
  至于几人内心深处如何酌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九娘从真正意义上算不得上是一个好人。
  她会做戏,知晓审时度势,懂得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以此来达到自己目的。
  昨晚眼见自己抗拒不了,且头一日有那药膏之效,她到底不若新婚之夜那般难受了,也知晓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少不了,便老老实实的从了楚王,不再做反抗之举。
  楚王很欢愉,也很高兴,九娘看得出来。
  事罢,甚至亲自抱她去沐浴洗漱,又替她换了干净的寝衣。
  女色对于男子的影响,九娘是清楚的。君不见多少英雄葬身在女人肚皮之上,以前九娘从不屑这种行举,此番两人即是夫妻,她又无法不履行作为妻子的职责,那么稍微在其身上获得一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早上起身之后,九娘便温玉软侬的对楚王提了提,让他今日陪她一同前来见楚王府的这些下人。她初来乍到,想要立威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楚王便是一个很好可利用的资源,既然有捷径可以走,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楚王答应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安排的事便更有把握。
  毫无意外,事情发展的方向果然按着九娘的计划进行着。那刘女史太狂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果不其然掉入九娘的陷阱之中。
  九娘有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任性刁蛮不懂事的形象,她是妇人,年纪小不懂事乃是正常,谁也不能过多质疑,毕竟她也没干出什么让人不能接受之事,顶多就是发作一个奴婢罢了。
  楚王不能出手之事,刚好借着她的手来,而楚王因此便变成了一个贪念美色宠妻无度之人。
  这个名声对楚王来说,无伤大雅,说不定承元帝巴不得如此。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人是恐怖的,光是身体上的残疾又怎么能够,在心性上有弱点才会让人放松警惕。楚王既然能因女色而改变为人处事的方针,那么谁又知晓以后不能再对此进行利用。
  可以想见楚王也是明白九娘心思的,才会那么迅捷的便顺水推舟配合九娘演了这出戏,这也是他为何会说出‘外面大抵会将他归为周幽王之流’此言了。
  若楚王是周幽王,那九娘不就是褒姒了?
  再加上自己昨晚的那点小心思,也因此九娘才会忍不住红了脸。
  楚王的眼神更加暗了,伸出手指在九娘粉颊上滑动了一下,低语:“不过本王甚是愿意。”
  九娘脸色爆红,感觉自己都不能见人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莲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子,要回去了吗?”
  九娘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王已经离开了,常顺也不在,整个议事堂中只剩下她和莲枝小翠三人。
  九娘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往前挪了挪,“回去吧。”
  小翠赶忙俯下身去帮九娘穿了鞋,莲枝将她从座台上搀起,主仆三人才离了这议事堂。
  *
  刘女史被遣送回宫,这一事情很快便被报到了承元帝这处。
  听完阮荣海的禀报,承元帝笑得意味不明:“没想到朕这个儿子,也是个情种。”
  阮荣海替承元帝换了一盏茶,又将冷掉的茶放置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内侍手上,道:“五殿下和楚王妃也算是从小认识,又有那样的缘分,这刘女史不长眼的得罪了王妃,也难怪五殿下会发作她。”
  承元帝似笑非笑,端起茶来,啜了一口:“你这是在给老五媳妇求情?”
  阮荣海吓得顿时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奴婢不敢。”
  承元帝呵呵笑了几声,摆摆手:“好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老五媳妇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不过是个奴婢,送回来就送回来吧。”
  语毕,他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转头又去看龙案上的奏折。
  阮荣海这才从地上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悄悄的抹了一把汗。
  和鸾殿中,萧皇后皱着眉问道:“事情报到陛下那里,陛下可有说什么?”
  宫人碧鸢摇了摇头:“陛下没有说什么,听紫宸殿的小六子说,陛下说楚王妃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萧皇后紧了紧手,凤目中厉芒一现:“好个贱胚子,只会从中捣乱,枉本宫费尽心思将人送过去,那刘女史也实在不中用,竟然就这样被送回来了。”
  “娘娘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这刘女史被送回来,可要再借着由头再送一人?既然楚王妃年纪小不懂事,自是需要有人帮衬着打理内务。”
  萧皇后目露沉吟,“先不忙着送人,待本宫命人回家里问问再说,听老夫人说这丫头也算是个机敏之辈,怎么今日竟这般不识大体,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教的。”
  碧鸢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萧皇后很快便意识到她此言不对之处了。
  先不说刘女史是承元帝下命派过去的,萧九娘根本不知晓是萧皇后的人,即使知道,别人就会想了,你往楚王府安插人想做什么。
  萧九娘再是萧家的人,楚王也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即使哪天楚王死了,她也是楚王妃,根本不可能改嫁。大齐时下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再嫁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不通用于皇家的媳妇,一入皇家门,此生都是皇家人。
  所以萧九娘可能会在中间为双方互相开解说好话,但绝不会帮着萧家对付楚王,即使萧家想利用九娘,打得也是合者两利的幌子。尤其萧皇后往楚王府里安插人,打得主意根本见不得人,难道要让萧九娘明知道皇后派人是去害她不能生养,还得大大方方让她害且不反抗,那才是识大体?恐怕不是萧九娘傻,就是皇后傻了。
  萧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见碧鸢脸上没有露出异常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碧鸢似乎根本不觉萧皇后这点隐晦的心思,道:“其实奴婢觉得娘娘根本不用如此麻烦,既然楚王妃是自家人,出嫁前老夫人那边肯定有所布置,与其娘娘这里大费周章借着陛下的手往那边送人,还不如用萧家的人,左不过不都是用吗?”
  萧皇后赞同的点点头:“本宫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这么一来,咱们肯定不能插手王府内务了,本宫原本想着借此多安插几个人进去。”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娘娘可别忘了咱们最初的目的。”
  “如今也只有先这么办了,你命人给府里那边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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