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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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杀手脚步一步步逼近,坐在驾驶座上的她却痴痴地望着萧然。
  “嘭”——
  玻璃一声脆响。
  门口的人冷笑地拿着手枪在他的身上开了个窟窿,眼底带着漫天的鄙视和嘲弄:“陈昊,没想到,你竟然会死在一个花痴手上。”
  话音刚落,第二枪响起,却是永远地停在了那人的脑门上。
  女人这才像是回神一样,傻傻地看着后座的他。
  窗边是脑门被打穿的死人,身后是朝思暮想的萧然和满身戾气的他。
  她突然发了疯一样死踩油门,车子飞奔出去。
  直到她手腕上的血流到了方向盘上,沁得整个空间一阵浓浓的腥味,才发觉,第一枪打碎车门玻璃的时候,散落的碎片在她手上开了个偌大的口子。
  “停车。”始终不置一词的萧然说了这一句话。
  然后……。
  陈昊疲倦地闭上眼,后面,似乎变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起来。
  萧然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个女人,竟然还是自家员工。
  三年前,正是笪筱夏进入箫氏的第二个年头。她爱慕的男人是公司第一人,如在天际,明明一个地方进进出出,却从未有机会正面相遇。
  他的那次拦车,却是让萧然第一次将这个公司里数以千计的员工中的一名真正地记到了脑子里去。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进箫氏,为的不过是萧然,可那时,他的心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詹温蓝,你先出去吧,我没事。”低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陈昊的背僵直得失去了反应。沉重的呼吸却是越来越低哑。
  詹温蓝看了一眼冷云溪,伸出右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粉嫩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苍白得让人看着心痛,但她的眼,犹如沉沉暮霭,那一丝诡异的光亮像是夜间的鬼火,魅惑异常。
  她和陈昊之间有着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情。
  几乎在陈昊失控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猜到。
  但是……
  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他漠然地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所有神色,轻轻一笑:“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叫我。”
  说罢,如行云流水一般,留给云溪一个清雅的背影,神色平静地离开病房。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她和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
  空气像是突然被抽空,陈昊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床上苍白的人影,只觉得自己肺里的气体通通禁止不动。这就像是一个梦,他在长长漫夜中无数次绝望中幻想出来的场景。
  笪筱夏,这三个字,魂牵梦绕,就像是刻在骨血里,如今,看着这张陌生的脸,那一双向来痴痴望着萧然的眼变成一片幽深。他却只觉得,心尖闪过一道温柔。
  “在‘不夜天’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来我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但,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陈述。从最初的震惊,质疑,到狂喜,再到如今的冷静,和云溪认识的点点滴滴如同慢镜头一样,从他脑海里瞬间闪过。
  他不是无知青年,会因为爱情冲昏头脑。
  死于非命的笪筱夏,深爱萧然的笪筱夏,认识三年的笪筱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掩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和坚韧。
  对面的女人轻轻对对着窗外的阳光,伸出右手。洁白无暇,宛如白玉。阳光下,似乎有一层金光在那一双柔荑上闪闪发光。“我从来就没有忘记以前的任何事。去‘不夜天’是偶然,遇上你也是偶然。”
  垂眉,这答案早就已经猜到,却还是想得到她亲口证实。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她的真正身份。陈昊下意识地捏紧手腕,脸色却依旧如常,明明不想问的,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心底最大的疑问问出了口:“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呢?又是为了什么和萧然闹翻?”对着悬在空中的手心,停了两秒,云溪才开口,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抛出这个一直浮在心底的疑问。
  她见过陈昊在不夜天接了萧然电话后狂躁的样子,王纲诱拐她到“不夜天”看萧然和陈昊“斗殴”的时候她也猜出一二,他和萧然即便说没有正式撕破脸,也离原来的“友情”天差地别了。
  可即便是请了欧洲最著名的事务所的人来调查,也没有查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从她的死开始,一切都成了未知之谜。
  陈昊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
  阳光正好,他却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低。
  三个月前,他在中恒大厦的楼底下,见到一个满身血污的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稳重高傲的萧然会浑身猩红像是个狂躁的豹子。
  失控到近乎崩溃的理智就像整个人都处在癫狂的边缘。
  他坐在路中央,呆呆地看着一处血污,像是疯了一样,双眼里沁出血红,却紧紧地抿着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他走到他面前,将他打昏,萧然才闭上双眼,被强制送进医院。
  那个时候,他刚从国外回来,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萧然这么失控。
  半个小时候,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手指擒着一支烟,却是无论如何也点不着。
  “啪”——
  一声脆响。
  打火机被他罐在脚下。
  可他的心却是被撕得鲜血淋漓。
  萧然刚刚望着那一处血污,正是笪筱夏被碾死的地方!
  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温热的血,却已经什么也没有留下来了。
  医生从急诊病房出来,看着脸色难看的他,不敢吭声。
  良久,才支支唔唔地把萧然的情况说了一通。
  撞击,骨折,再加上拖行。
  显然,是意外。
  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竟然把萧然撞到之后,拖着他行驶了三十米。
  那掩藏在衣服血迹斑斑下的,是沿着地面摩擦了那么远,血肉模糊的结果。
  笪筱夏死了,他不过才离开几天,萧然竟然连照顾一个女人都没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那个漆黑燥热的夜晚,他站在眨白晕眩的过道上,只觉得骨子里都散出森冷的寒意。
  那个三年来无时无刻都刻在心底的倩影,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的女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在黑白两道生生死死见过太过,却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觉得绝望。
  原来,人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不恨萧然,笪筱夏选择萧然,是因为她爱他,他爱笪筱夏是他的事,和他们都无关。
  但,他不能忍受,萧然竟然连她都保护不了。
  他站在萧然的病房外,吹着冰冷冰冷的空调,良久,转身离开。
  那一天,他每晚的梦里都能出现那一张魂牵梦绕的脸,温柔的,微笑的,却始终眼神透过他看向远方。
  每一个早上,他接到底下人的报告,始终只有失望。
  没有,哪里也找不到她的墓!就像她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可是……。
  陈昊忽然低头,将那一只悬在空中的手握进自己的胸口。
  温热的,细腻的,纤弱的,就好像是梦里那始终微笑着的记忆一样。
  “笪筱夏,我发誓我会查出来事情的真相,你只要好好的修养,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云溪的眼神微微一荡,幽深的眼底慢慢掀起一道弧度。
  陈昊不肯说出他和萧然间隙的缘由,是因为怕她涉入太多,再次和萧然牵扯上,还是,因为当初她的死,隐藏着更多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
  他在香港的时候,说过,她不清楚。
  或许,她当初的死,并不是偶然,又或者,这只是,他想隔离她和萧然的一种手段?
  云溪慢慢地垂下眼帘,没有将手心从陈昊怀里扯回,却也没有出声答应。
  一切都像是一幕无声电影。
  两个人心头百转千回,却,谁也没有出声。
  五分钟后,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矜持淡雅的声音一如詹温蓝向来的风度:“云溪,该吃药了。”
  身后端着药物的护士痴痴地望着詹温蓝,连门什么时候打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陈昊眼神一深,轻轻地放开云溪的手,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詹温蓝的眼神从他面前轻轻带过,渐渐的,眉头蹙起。看向病床上无甚表情的云溪,慢慢地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悠长而清雅,却像是天边的云,淡淡的,云过无痕……。
  ==
  第二天,天气格外晴朗。
  在详细咨询了医生云溪的情况之后,詹温蓝按通了电话,对方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几分天生的温和。
  “是我。”詹温蓝看了一眼广场上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散心的云溪,漫漫一笑。
  “你小子最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又跑到哪去了?”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他这幅样子,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十足长辈看小辈的满意。
  “最近有点事情。”詹温蓝顿了顿,随即直接说明自己打电话的意图:“我和冷云溪要在美国待一段时间,学校那边,麻烦您了。”
  对面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温蓝啊,不是我说你,冷云溪才大一,你不要弄得太过了。”
  “我知道了。”他的视线慢慢地停在那里。云溪似乎在和一个小女孩肩并肩地说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竟是从未见过放松和随意。
  “有些事情,你自己把握,记得,过尤不及。”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一心二用,没有再啰嗦,直接挂断了电话。
  “院长,我能进来吗?”刚切断电话,办公室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院长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了一句:“进来。”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天生的温和,只是,目光却有几分变了。
  而此时,云溪正坐在木椅上,帮她推轮椅的护士已经被打发了,只是,身边的小姑娘却依旧闹腾个没完没了。“大姐姐,你怎么也在美国啊?听哥哥说,你在北京上学,现在应该还没有放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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