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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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话本子里头的事。”贺景瑞执起苏霁华的手轻抚,眸光轻动,浸着琉璃灯色,波光流转之间尤其好看。
  “我现在无官无爵,连府邸都被收回去了。”贺景瑞捏了捏苏霁华的指尖,面上笑意渐显,“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我养你啊。”苏霁华踮起脚尖,急急的脱口而出,“我有钱,很多钱。”
  “很多钱是多少?”贺景瑞替苏霁华拂去面颊上沾着的泪渍,在触及到那滑腻的肌肤时,不自禁停留了一会子,只觉满指馨香。
  “够养我们一辈子。”苏霁华牵着贺景瑞,将人往实木圆凳上拉。“咱们先在应天府租个院子,我再出去做点小生意。”苏霁华越说越兴奋。
  “既如此,那我不真就要靠华姐儿养着了?”
  苏霁华神色一顿,眸中兴色渐敛,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贺景瑞。“三叔,你不愿意吗?”其实想也知道,像贺景瑞这样的人,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甘愿与她屈居在一方小院,让她来养。
  “我不愿。”贺景瑞轻启薄唇,苏霁华颓丧的低下小脑袋。
  “我不愿让你这般辛苦。”轻抚了抚苏霁华的小脑袋,贺景瑞继续道:“如今我这般无权无势,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华姐儿还愿意与我成亲吗?”
  “愿意,我愿意。”苏霁华一把搂住贺景瑞的胳膊往怀里塞,生怕人反悔了。但在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后,她当即就红了脸,觉得自个儿真是不矜持。可她若是因为这虚有的矜持,把三叔给赶跑了,她到哪里哭去。
  贺景瑞抿唇轻笑,眸中柔色更甚。他从宽袖内掏出两张银票置于圆桌上道:“来,你放二百两,我放二百两。”
  “啊?”苏霁华神色呆滞,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拿出钱来了。不是说身无分文的吗?
  “你放二百两,我放二百两。”贺景瑞又重复了一遍。
  苏霁华赶忙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置于圆桌上。
  贺景瑞笑着朝苏霁华摊手,“你再给我三百两。”
  苏霁华乖乖的取出三百两递给贺景瑞。
  贺景瑞叩了叩圆桌上,示意苏霁华将那四百两收好。“喏,这四百两你拿走,是不是多了两百两?”
  苏霁华神色欣喜的收好那四百两,朝着贺景瑞猛点头。
  贺景瑞偏头轻笑,抚了抚苏霁华的小脑袋道:“华姐儿真聪明,日后我就要靠华姐儿养着了。”
  苏霁华仰起小脑袋,觉得自个儿身负重任,终于要肩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了。
  她一定会将三叔养的白白胖胖的!
  “没用晚膳?”贺景瑞偏头看了一眼那摆置在圆桌上,并未动过的晚膳。
  苏霁华摇了摇小脑袋。贺景瑞在御书房内生死不明,她哪里有心思用晚膳。
  “我让宫娥去热一热,咱们一起吃。”
  “嗯。”苏霁华点头,紧紧的攥着贺景瑞的宽袖不放手。
  垂眸看到苏霁华那副依赖神色,贺景瑞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吩咐宫娥去热菜。
  巧喜阁内是有小厨房的,专供贺尔巧使用,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火。热菜上来的很快,苏霁华闻到那香喷喷的饭菜味道,不自禁暗咽了咽口水。
  虽是热了第二遍,但这些菜色却依旧精细,而且因为受宠,贺尔巧宫里头的份例都是与沈皇后一致的。一共八大碟荤菜,五小碟素菜,还有一些糕点小菜。
  “吃吧。”贺景瑞替人拿来碗筷。
  “三叔与我一道吃。”苏霁华凑在贺景瑞身边,觉得心里头暖融融的。
  “好。”贺景瑞笑着应了,执起银箸先用了一口素菜,苏霁华见状,赶忙也开始吃,猴急猴急的真是被饿的狠了。
  “慢点。”贺景瑞好笑的替苏霁华端了一碗杏仁茶来。
  苏霁华不好意思的低头,两边面颊处被塞得满满的都是菜,鼓囊囊的像两个糯米团子。她真是被饿狠了,不然也不会在三叔面前如此失态。
  看到苏霁华那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小模样,贺景瑞笑道:“吃吧,很可爱。”
  “咳咳……”三叔夸她,可爱?苏霁华被呛了一口菜,赶紧接过贺景瑞递过来的杏仁茶吃了一口,然后捂着嘴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白贺:真好养
  还有一更,晚上20点前吧
  第42章
  翌日, 圣旨遂下,贺景瑞被削官为民,家产被抄,应天府哗然。
  苏霁华与罗翰一道搬出李府,在应天府的南街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落。这院子临街而建,有些吵闹,但胜在方便, 虽比不得李府和贺府,但作为平日里的居住用地已然足够。
  “大奶奶, 都收拾好了。”苏霁华此次从李府出来, 只带了梓枬和元宝。
  “梓枬,日后不应该唤我为大奶奶了。”苏霁华坐在朱窗前, 一边盯着院门瞧,一边偏头与梓枬说话。
  梓枬恍然, 笑眯眯的改了口, “是,夫人。”
  苏霁华抿唇轻笑,撑着下颚盯住院门。三叔怎么还没来呢?
  “表妹, 表妹!”罗翰身穿青白长袍, 指挥着一堆家仆收拾院落。“表妹,我给你带了雪花糕。”
  苏霁华只瞧见罗翰那双越生越好看的桃花眼,便难免想起这人穿女装时候的模样,确是好看,不然也不会被那昌平侯府的小侯爷拽着硬要向皇帝去讨人了。
  那日里她住进了贺尔巧的巧喜阁, 贺景瑞被皇帝唤去了御书房,罗翰一人留在牡丹宴上,兜兜转转的竟被那前来参宴的昌平侯府的小侯爷看中了,要不是碰到贺景瑞派来寻人的姑姑,怕真是要闹一出乌龙来。
  “表妹。”罗翰喜滋滋的拎着手里的雪花糕进到主屋,然后又颠颠的给苏霁华倒了一碗茶。
  苏霁华看到罗翰的动作,秀眉轻蹙,“表哥,无事献殷勤……”
  “哎哎哎。”打断苏霁华的话,罗翰心虚的使劲抚了抚自己的鼻子。“咱们可都是正经生意人啊。”
  “哦。”苏霁华点了点头,一动不动的盯住罗翰。
  罗翰被苏霁华盯得发虚,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表妹啊,表哥也是为了你好……那什么,咳,我,我前些日子给咱们爹娘去了封信……”
  苏霁华瞬时攥紧手里的茶碗,那张原本还带着浅淡笑意的面容也敛了下来。
  看到苏霁华的表情,罗翰无奈道:“表妹,都这么多年了。”
  “表哥,不是我不愿意见爹娘,只是,只是……”没有脸面。苏霁华垂下眼帘,双眸发红。
  当年她不顾父母亲的反对,执意要嫁给李锦鸿,闹得一家人不欢而散,父亲甚至还扬言说若是她嫁了,便不要她这个女儿。
  及笄之年的苏霁华心高气傲,哪里听得进去,只想着要嫁给李锦鸿,根本就不管苏父苏母,拎着包袱就要去应天府,好在被罗翰给拦住了,说要出嫁的姑娘,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走,会被夫家看不起的。
  苏霁华出嫁,罗翰一手包办,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只可惜,当她吹吹打打被送到李府的时候,那边就传来了李锦鸿的死讯,好好一桩喜事变成了白事,她这个灾星也变成了寡妇。
  “表妹,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呢。”
  罗翰自顾自的搬了个凳子坐到苏霁华身旁,屁.股还没坐热,苏霁华便突然关上了朱窗,整个人缩在绣墩上,僵直的厉害。
  “怎么了?”罗翰奇怪道。
  苏霁华抿唇,面色泛白。“表哥,爹娘来了。”
  罗翰面色一顿,然后哑然道:“这么快?”
  “表哥,你怎么与爹娘说的?”苏霁华蹙眉,声音急切。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要另嫁了……”罗翰支支吾吾的还没将话说完,就被苏霁华给推了出去。“表哥,你去。”
  罗翰踉跄几步站稳身子,抬眸就看到了院内站着的一对中年夫妻。
  苏家虽家财万贯,但苏老爷和苏夫人却十分清俭,他们穿着普通的粗木麻衣立在院内,身旁只跟着两三老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处来的小户人家。
  今日搬院子,人员繁杂,有罗翰自外头雇来的苦力,那苦力被苏老爷和苏夫人挡了道,当即面色就有些难看,“哪里来的老东西,别挡路。”
  说完,那苦力侧身就撞开了苏老爷和苏夫人。
  苏老爷稳住身形,顺手扶了一把苏夫人,面色有些难看。
  苏老爷的长相并不出众,但十分正气严肃。苏夫人长相温婉,与苏霁华有三分相似,但相比自小便被宠坏的苏霁华,苏夫人身上多了几分端庄淑气,举手投足间十分有规矩。
  “干什么呢?”罗翰气势汹汹的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那苦力,“没眼力见的东西,滚。”
  罗翰昨晚上被那昌平侯府的小侯爷闹出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发。
  “抻着两只猪蹄子,想盘古开天辟地啊!”罗翰一边骂,一边踢着那苦力往外赶,“去去去,滚。”
  罗翰没有多少脚劲,那苦力被踢了好几脚就跟挠痒痒似得,还在那处腆着脸要工钱。“大哥,钱还没结呢。”
  “谁是你大哥?滚滚滚,出门结去。”罗翰把苦力赶跑了,刚要上前去跟苏老爷和苏夫人说话,就见苏老爷胡子一撇,牵着苏夫人就出了院子。
  “哎哎,爹娘。”罗翰急忙跟上去。罗翰自小养在苏家,苏霁华虽称呼他为表哥,但他却唤苏父苏母为爹娘。
  “走错门了。”苏老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罗翰后往外去。
  “爹娘,来都来了,进来看看表妹吧。”
  苏老爷脚步不停,牵着苏母就出了院子。
  “爹娘。”罗翰跟在身后,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苏老爷给赶了回去。
  罗翰无奈,只得吩咐家仆跟在苏老爷和苏夫人身后一道去了。
  苏老爷与苏夫人头次来应天府,两人走在宽敞街道之上,身后远远跟着两三不胜脚力的老仆和几个扶着老仆的家仆。
  “哼,什么另嫁,被我看到那抢我女儿的臭小子,非得抽断他的腿不可。”苏老爷气呼呼的抹了一把脸,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街边角落的石墩子上。
  苏夫人掏出绣帕给苏老爷擦了擦脸上浸出的汗珠子,无奈道:“你呀,就是拉不下脸,咱们千里迢迢的过来,坐下好好的与华姐儿说说话,多好。”
  苏老爷涨红了一张脸,气呼呼的道:“谁说我是为了那不孝女来的?我是来做生意的!”
  “行行行,走吧,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客栈歇歇。”
  苏夫人将苏老爷扶起来,刚刚走了还没几步,就听到街角处传来人马声。
  应天府的大街很宽敞,但也架不住一行人策马疾奔,横冲直撞的不知道撞伤了多少人。
  “吁……”骑在马上的少年看着尚年轻,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被苏老爷和苏夫人挡住了路,当即便破口大骂道:“滚!”
  原本还与少年并驾齐驱的两人骑着马跑远,“小侯爷,准备好彩头吧,兄弟先去了!”
  小侯爷气急,抬起马鞭就要打人,却是被人中途给截住了。
  “贺景瑞?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小侯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贺景瑞。
  若是原先,他还要忌惮这贺景瑞几分,但现下这贺景瑞无官无爵,自个儿只用一只手便能将人给捏死。
  想到这里,小侯爷再次趾高气扬起来。
  贺景瑞攥着手里的马鞭,神色清冷道:“当街纵马行凶,皇子与庶民同罪。”
  “哼。”小侯爷冷哼一声,抽回自己的马鞭。那马鞭上带着小刺,能让马儿跑的更快,此刻从贺景瑞掌心滑过,留下一片黏糊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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