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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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萧越面色不愉,于是转换了一副态度,婉转道:“越儿啊,哀家知道你宠爱厉婕妤,可你知不知道你此举正是害她?所谓枪打出头鸟,如今宫中嫔妃稀薄,她一出挑,人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难免有人动了妄念。你瞧瞧,就你们在围场的这些日子,出了多少事儿,险些还丢掉性命!”她话锋一转,“但若来了新人就不一样了,她们的注意被分散,厉婕妤反而松快许多,所谓木隐于林,这才是对她真正的保护呀。”
  “母后怎说都好,只是选秀一事太过重大,且劳民伤财,朕委实没有精神。”萧越脸上显出疲倦。
  太后盯着他瞧了半晌,几乎疑心厉兰妡是个狐狸精变的,把自己儿子的精气神吸走了。末了,她总算道:“罢了,你既实在不愿,哀家这里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也不必说选秀,只需找一个由头,将官宦之家有适龄的女儿请进宫中,咱们放眼挑上一挑,有合适的便选做妃子,这回可不许你说不情愿。”
  如此,选秀一事便算变相定下来了。厉兰妡得到这消息并不意外,她知道太后是位坚强有决断的女性,绝不会因为萧越的一句反对轻易放弃,顶多设法包装一下。有个孝字压在头里,萧越总得尊重她的意见。
  不过,这个结局比她预想中好上许多,至少从数量上加以遏制,她可以少费些精神。
  数日之后,太后便举办了盛大的赏花宴,广邀官家女儿奔赴宫中——妙就妙在都是适龄女子。她怕厉兰妡横施阻挠,借口她有身孕需要休养,恐怕外人冲撞,命令她留在宫中不得出来。因此赏花会的主办方就只有太后、甄贵妃、贾淑妃三位,听说萧越早朝完也会去打个过。
  厉兰妡倚在幽兰馆门首,看着外边绿树掩映,繁华丛丛,清脆的鸟语中隐约夹杂着青春少女的欢笑,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既紧张又兴奋——她生来是喜欢战斗的,与人斗,其乐无穷。
  兰妩却替她发愁,“太后娘娘不许您出去,咱们也没个底,不知道这回选进来的是什么新人物。”
  厉兰妡镇定得出奇,“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不信谁能吃了咱们。”
  选秀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共只得四位,这还是因为萧越拦在头里,不然只怕更多。厉兰妡命兰妩将名册取来瞧时,只见一位是工部侍郎之女武吟秋;一位是内阁学士的闺女黎香泉;再一位是贾家的苗子,当今那位贾淑妃的从堂妹,名叫贾素莺;最后一位是江澄心,她父亲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县。
  厉兰妡咦道:“太后的眼光何等高挑,怎么瞧上了一个知县的女儿,她有什么出众之处么?”
  “倒不见得多么出挑,不过——”兰妩悄悄将手放在耳畔,“听说这位江小姐同太皇太后沾点亲戚关系,这就不一般了。”
  太皇太后原是姓江,不过江这个姓氏不算稀奇,况且她从未听太皇太后说起自己的亲戚故旧。厉兰妡下意识地道:“是谁说的?太皇太后亲口说的么?”
  “太皇太后并未现身,不过这位江小姐话里行间暗示出这一点,太后娘娘少不得给她三分薄面。”
  太后当然当然不可能亲自去找自己的婆母对质,不过这个江澄心——她若敢撒这种谎,未免太大胆了些。厉兰妡皱起眉头。
  兰妩又道:“听闻有两位姓甄的姑娘亦来参会,不过都悻悻地落选了。”
  “主意虽是甄玉瑾提的,决定权却在太后手上,”厉兰妡笑起来,“甄贵妃这回失算了。”
  入选的旨意已经下来,众女都侯在家中,只等位分定下来,三日后便可进宫。
  厉兰妡提着一盅红枣百合羹,款款走进太仪殿。萧越正在伏案疾书,一见她来,忙将她手上东西放下,扶她到旁边椅上坐下,嗔道:“你怀着身孕辛苦,何必大老远地跑来?”
  “臣妾再辛苦也比不上陛下每日的辛苦,批阅奏章之余还得去御花园赏花,来回奔波。”厉兰妡含蓄笑道。
  “你都知道了?”萧越微有些尴尬。
  “事关陛下终身大事,宫中何人不知。”厉兰妡笑道,“不过臣妾愿意体谅,陛下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臣妾怀着身孕不能侍寝,来些姊妹分担也好,免得陛下浴火难消——”她轻轻咬着唇,“活活把自己烧死。”
  萧越沉着脸,忽然变成哲学家,“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就在于人能克制自己的*。”
  “那么陛下平日也在努力克制么?”厉兰妡轻轻瞟着他。
  萧越的眸光忽然变得炙热,“朕用不着克制,因为朕只有对着你才有*。”
  厉兰妡忽然有一种听小黄文的感觉,老脸一红,轻轻抵住萧越靠近的胸膛:“臣妾有着身孕……”
  “所以朕现在需要克制了。”
  厉兰妡脸上更加热起来,等到那红晕消退了些,她方道:“听闻有四位妹妹入得陛下的法眼,不知陛下打算给他们什么位分?”
  “你说呢?”
  “臣妾觉得,既然此番入选的女子中无家世格外显赫之辈,陛下也不宜过分抬高,一则恐使他们恃宠生娇,二则,宫中众姐妹侍奉陛下多年,位分高者仍寥寥,恐怕厚此薄彼,伤了老人们的心。”
  “那你想如何呢?”
  厉兰妡娇声道:“臣妾想,最好以美人、才人、良人等为宜,如此宫中姐妹不至于心怀不平,且可使新来的妹妹们恪守规范,兢兢业业地侍奉皇上。”
  萧越的眼睛斜看着她,那意思分明在说:你如此花言巧语,无非不想她们的位分越过你。
  而厉兰妡的眼睛也仿佛会说话:是,臣妾就是这个意思,那末陛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萧越在两人的眼神交锋中败下阵来,终于道:“罢了,朕答应你。”
  于是厉兰妡恃宠生娇地拥抱住他,直白袒露地奉承道:“陛下圣明。”
  四位娇娇女的位分终于定下来了。黎香泉封为良人,贾素莺和武吟秋封为才人,反倒是家世最末的江澄心得以被封美人。抬举家世低的,打压家世好的,萧越也算别出心裁了。
  新人进宫的前一日,甄玉瑾在早会上提到:“自白婕妤去世后,她的宫室便被封锁,陛下的意思不打算叫人搬进去,余者宫殿也多年久荒疏,难堪住人。既然陛下未特别指定居处,本宫有意将新来的四位妹妹安置到诸位宫中,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看来甄玉瑾自家安排的人没能中选,她心里不大舒服,对这批新人也没有太客气,竟要她们寄人篱下。众妃求之不得,忙纷纷答应。
  甄玉瑾威仪四望,道:“那好,就照本宫的安排,黎良人和聂淑仪住在一处,武才人就有劳傅妹妹你。贾才人是淑妃妹妹的亲眷,就住在碧波殿吧;至于江美人,则入居厉妹妹的幽兰馆吧!”
  明知她有着身孕,偏偏将一个位分最高的江澄心塞给她,何况还与太皇太后有亲,摆明了是来抢生意的。厉兰妡的眼中幽光闪烁,正要找借口推脱,却听贾柔鸾道:“贵妃娘娘,我想与厉妹妹调换一下,不知可否?”
  甄玉瑾两道细眉一扬,“怎么,贾妹妹不情愿么?”
  贾柔鸾赧然道:“贵妃姐姐有所不知,这位贾才人与我虽有堂亲之谊,却自小不大调和,她若是过来,我不知如何应对不说,易恐彼此生隙,反而不便。”
  装吧,若真不和,贾柔鸾怎么可能容许这位从堂妹进宫?恐怕有什么深意才对。厉兰妡悄悄打了个呵欠,将嘴角的一抹冷笑掩下。
  甄玉瑾盯着那位柔和的淑妃瞧了半晌,不得不赏她这点面子,“也罢,就依你的意思。”
  贾柔鸾柔柔地朝厉兰妡一笑:“如此,我那位堂妹就有劳厉妹妹照顾了。”
  虽然她自己是个孕妇,还需要别人照顾,厉兰妡却一口答应下来:“娘娘放心,嫔妾定不会让令妹吃亏的。”因有着身孕,厉兰妡的脸庞比从前显得光洁饱满,她嫣然一笑,满室里仿佛都生出光辉。
  贾柔鸾目光隐约地看着她,仿佛要将一切都吸到眼底的黑洞里,什么也不放过。
  ☆、第39章
  新人们很快就进了宫,宫里于是热闹起来。厉兰妡命兰妩大开殿门,自己则搬了一只锦杌坐在门首,耐心等待那位贾才人的到来。
  见到贾素莺的第一眼,厉兰妡的感觉是放心。贾家的基因果然比不上甄家的,贾素莺的长相和贾柔鸾如出一辙,虽然温婉可人,难免失之寡淡,不够惊艳。她旁边那个女子显然富有吸引力得多,黑白分明的瞳孔,眼尾微微上翘,挺直小巧的鼻梁,和一张樱桃般的红润小嘴,构成了她清纯中略带妖冶的容貌。
  厉兰妡一个眼色,兰妩搀着她起身,两人款款上前,贾素莺和那女子忙跪下行礼,正要自报家门,厉兰妡一抬手止住:“贾才人的相貌酷似淑妃娘娘,一眼就能认出来,就不必费心介绍了,倒是这一位本宫不大识得。”
  那女子忙欠身道:“嫔妾乃美人江氏,见过厉婕妤。”
  厉兰妡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江美人,果然生得美貌,难怪能在一众佳人中脱颖而出。”
  江澄心担心贾素莺吃味,忙道:“娘娘说笑了,嫔妾不过略有姿色,怎及婕妤您风采出众,荣宠万千。”
  “无妨,江妹妹才色过人,眼下又拔得头筹,总会有荣宠万千的那日。”厉兰妡向贾素莺道:“本宫才吩咐他们将偏殿布置好,妹妹是否先请一观?江美人若是有兴,不如也过来看看。”
  怪道都说这位厉婕妤不好惹,字字句句都在挑拨离间,江澄心觉得她不怀好意,只想赶快抽身,“多谢婕妤美意,只是嫔妾还得拜见淑妃娘娘,就不便进去了。”
  她匆匆告辞离去,厉兰妡则笑迎贾素莺往里走,一壁道:“因消息来得匆忙,本宫只来得及草草命人收拾,妹妹若觉得有哪里不好,只管提起,无需介怀,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一般。”
  贾素莺瞧时,却见虽是偏殿,陈设亦颇华丽,各色古董玉器琳琅摆了一屋子,竟不逊于贾淑妃,暗道这位厉婕妤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得宠。贾家早已败落,贾柔鸾那一支若非有淑妃撑着,委实还要不堪。而这位厉婕妤一介宫人出身,竟生活得如此优渥,贾素莺一见之下,着实欣羡不已。
  又听厉兰妡道:“妹妹试着先在这里住下,若实在不满意,本宫会设法同贾淑妃商讨,使你们姐妹团聚。”
  贾素莺忙道:“娘娘委实太客气了,若这样都不能说好,那嫔妾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妹妹喜欢就好。”厉兰妡抿嘴一笑,“妹妹瞧瞧,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本宫会悉数为你安排。”
  贾素莺诚心诚意地看着她,“嫔妾现在只想看一眼小公主和小皇子。”
  做母亲的都喜欢别人对自己的孩子表示感兴趣,她相信厉兰妡也不例外。
  明玉由乳母领着外出散步去了,只有萧忻还在。萧忻正在哭闹,乳母在一旁哄他入睡,只是无计可施。
  贾素莺将手绢掖回到袖里,道:“我来吧。”她伸手将萧忻抱起,在怀中轻轻颠荡,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外人听着不甚理解,萧忻在这声音的催动之下,却慢慢闭上眼睛。
  厉兰妡奇道:“妹妹怎会懂得这些?”
  “嫔妾从前在家中时,亦时常代为照顾家中幼弟。”贾素莺有些赧然。
  这一句暴露出贾家现在的苦况,连仆人都不凑数,竟需要一个黄花大闺女去伺候一个孩子。
  厉兰妡叹道:“看来妹妹在家中亦未尽得如意。”
  贾素莺以为她有所同情,不禁暗暗高兴。
  须臾,萧忻在贾素莺甜蜜的歌声中沉沉睡去。贾素莺将她放回到摇床中,告辞道:“嫔妾有些乏了,想先回偏殿休息,还请婕妤允准。”
  厉兰妡自然点头。
  贾素莺由侍女搀扶着回去,兰妩道:“这位贾才人好似很懂事,知道陛下待会儿过来,便先避开,大概是个心性淡泊的人。”
  “是真的不想争宠,亦或欲擒故纵,还有待考证。时日长久,慢慢会有结论的。”厉兰妡早已决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再狡猾的狐狸时间长了也会露出尾巴,这一点她无比相信。
  此后数日,贾素莺依旧持续这种远交近攻的方针,对待厉兰妡,她总是无比和络,也肯费神帮她照顾萧忻,可是萧越每次过来,贾素莺总是借故避到自己房里,她做得那么自然,以至于别人压根想不到她是故意为之。
  她满以为自己能出奇制胜,无奈萧越根本没对她表露出特别的兴趣,甚至压根想不到幽兰馆还住着一个贾才人。
  三五日后,贾素莺就有些坐不住起来,抱着萧忻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厉兰妡看着她平静的外表下燃烧出焦灼的火焰,不禁暗暗失笑。
  四位美人进宫未能对宫中局势造成巨大的影响——因为没有一个顺利得宠,这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一个糟糕的信号,对于大多数嫔妃而言却是极好的。而甄玉瑾作为六宫表率,在她们第三日来请安时便殷殷劝道:“陛下忙于政事,有所疏忽也是难免,诸位妹妹且耐心等等,待陛下闲下来,想来总会召见你们的。”
  旁人都还没表态,武吟秋先嘟囔起来:“陛下果然不得闲么?嫔妾瞧他往幽兰馆去得可勤了。”
  她是拨在傅书瑶宫里的人,傅书瑶不禁有些尴尬,她轻轻咳道:“武妹妹,你来宫中日浅,各地不大识得,许是你看错了也不一定。”
  “怎会?”武吟秋仍旧坚持己见,“嫔妾可是瞧得真真的,陛下日日都往幽兰馆去,不会有错。”她又问着贾素莺,“贾才人,你住在幽兰馆,不知你有没有同陛下说上话?”
  这叫贾素莺如何回答好?若说有吧,倒显得自己有意争宠,且会惹厉婕妤不高兴;若照实说没有,旁人难免会揣度厉婕妤心胸狭窄,刻意打压房里人。
  两面都是为难,贾素莺不禁显出愠色,暗道这个武吟秋真是可恶,没一处得人心的地方。她涨红了一张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厉兰妡默然不语,仿佛忽然变成了个聋子。
  总得有人发话。甄玉瑾咬牙切齿地开口:“武才人,请你谨言慎行。陛下爱往何处去,那都是陛下的自由,岂容你肆意谈论?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今儿就罚你抄一百遍佛经,明日五更前送来墨阳宫,不得违误。”
  武吟秋还想顶嘴,再一看甄玉瑾沉着脸,花容结冰,知道动了真怒,只得收敛着垂下头,虽然仍有些不服气。
  厉兰妡在一旁暗叹:这工部侍郎不知怎么教的女儿,脾气既坏且蠢,莫非修建地基时一锤子下去把脑子砸坏了么?不知道这武吟秋是怎么选上的,还是觉得选进宫的人不能都太聪明,需要她来平衡一下智商?
  早会结束后,厉兰妡先回幽兰馆看了一回萧忻,再命乳母将明玉带出去走动,便照例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到了绣春馆,她惊奇地发现江澄心也在。江澄心正在同太皇太后絮絮聊些什么,脸上犹带着笑,见到她来,忙伏身行礼,“嫔妾见过厉婕妤。”
  “妹妹不必多礼。”厉兰妡蓄起满满的笑,上前搀扶她起来,“妹妹怎么有空来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宫中所有人的长辈,嫔妾来看望也是应当,而且——”江澄心向床上的老妇人回眸一笑,随即迅速地转过脸来,“婕妤大约也听说过,嫔妾有幸与太皇太后沾点亲故关系。”
  “是么?本宫竟真没听说。”厉兰妡有意道。
  江澄心有些窘,尽管仍保持良好的微笑,“认真算起来,太皇太后是臣妾的远方表亲,放尊敬了说,便是称一声姑奶奶也不为过。只是臣妾父亲这一支素来不甚兴旺,却比不过太皇太后这样的好福气了。”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含笑不语。不否认,那就是变相承认了。厉兰妡莫名有些失望,勉强道:“那妹妹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
  江澄心笑得极欢,“也是老天庇佑,嫔妾才有再见到太皇太后的机会,如今嫔妾侥幸入宫,也不求别的,只想伺候太皇太后身侧,侍奉她老人家终身便是。”
  说得好听,她倒不信这个江澄心抱着如此纯洁的念头,恐怕也是将这位老妇人作为跳板,作为她勾引皇帝的助力而已——就如同厉兰妡当初所做的那样。
  厉兰妡忽然觉得有些怅惘,她一直在试图抹杀自己的粗俗无耻,如今偏偏有另一个人跳出来证明她的黑暗本质。江澄心就像是她的影子,映照出曾经的自己,或许她就是曾经的她,那么,之后她也会成为现在的她么?不,厉兰妡决不允许,她绝不容许别人重复她曾经走过的路,进而复制她的成功。她千辛万苦得到的一切哪怕不是光明正大,至少也是来之不易的,她决不让人轻易夺取。
  怀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绪,厉兰妡沉重地望向太皇太后——病床上的老妇人同时也在静静地望着她,眸子一片清明,不掺杂丝毫浑浊的负面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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