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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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唐暖开口道,“让人去备马车。”
  “是。”兰喜赶紧去准备了。
  唐承看向唐暖,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可是受委屈了?”
  唐暖摇头仔细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从永安郡王世子的到访到窦氏去正院吵闹,“我想着将计就计,三哥不也说家里已经修葺好了吗?”
  “恩。”唐承轻轻敲了敲唐暖的额头说道,“正巧也不用找理由了。”
  唐暖笑了下问道,“三哥文竹先生那里怎么样?”
  “文竹先生让我明日开始去他那念书。”唐承眼中也露出几分喜色,说到底在正院时候那些怒意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文竹先生也考校了一下两位表弟,倒是夸赞了三表弟几句,还帮着找了个先生。”
  “怪不得……”唐暖这才明白为何二舅和二舅母这般相帮,要知道唐承和唐暖这般突兀的搬离何府,就算觉得蹊跷,可是有何老夫人这个长辈在,更多的人会觉得是唐暖兄妹的错,而何凡再三提起唐家这些委屈还有文竹先生一类的事情,那时候正院中可又不少下人,如果是以往何府的口风紧的话,如今却不行了,因为那时候为了把春桃的死推在唐暖身上,何老夫人暗中示意了不少人到处嚼舌根甚至传到外面。
  有些事情若是开了头,怕就不好制止住了,特别是那次何老夫人别说制止了,还暗中推波助澜,根本没有给那些下人惩罚,有的打探消息的难免会给些好处,这样一来尝到甜头的人,哪里会收手。
  最重要的是,何老夫人怕是短时间内没有心思来管这些了,分家才是大事。
  而且为了示好,想来吴氏和胡氏不介意暗中帮把手。
  所以怕是不出三日,唐家兄妹被逼走的消息大家都该心知肚明了,如此一来众人只会觉得何骏、窦氏和何老夫人不对,而唐家兄妹是无可奈何了。
  而何凡到底是姓何,何骏名声不好,也会连累他们,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何凡是不会出手的。
  “那二表哥呢?”唐暖有些好奇地问道。
  唐承笑了下,“文笔秀丽,辞藻华贵。”
  唐暖一下就反应过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这样她就放心了,既然已经把何骏一家得罪了,那么唐暖可不想看到何源峥出头。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唐承派了人去正院给众人打了招呼,就直接陪着唐暖坐在上马,朝着唐府的方向驶去,在车上唐承更是许诺过些日子带着唐暖去打猎游玩的事情。
  第十六章
  其实真算起来唐府比何府要小一些,可是何府所在的那条街住的大多是富裕人家,而唐府所在的这条街住的都是朝廷官员,官职小些没有根基的甚至没有资格住在这里,有些外地来京的官员只能屈于何府所在的那条街。
  唐承和唐暖在这个时间回来,多少也有些引人注意,不过却没有人说三道四的,真要知道什么,这些人会暗中打探并不会当面去问。
  唐暖还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唐府,唐承先带着唐暖朝着专门给她准备的小院走去,那院子里面不仅有二层的小楼,还有个大花园,假山凉亭一个都不缺,和何府相比,唐府猛一看简单了许多,可是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不会过于繁杂,给人一种舒适亮堂的感觉,见唐暖喜欢,唐承也露出笑容,说道,“让李妈妈她们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恩。”唐暖也对京城的唐府好奇,自然愿意多走几步。
  唐承带着唐暖在宅子里慢慢转,仔细说着每个院子的用途,因为是自家的院子,今日天色也晚了就转了个大概,只等有空了再慢慢欣赏。
  次日一大早唐承就带着礼物去文竹先生那了,这和昨日的见面礼不同,而是拜师礼,这些东西早在南陵的时候就已经备好了,其中有一幅唐老爷子亲笔写的字,倒不是唐家舍不得出名家的字画,而是唐老爷子本身就是大家,不少人想要求取唐老爷子的字画,可惜唐老爷子又不缺钱,不管是字还是画都只送亲朋好友,所以外面根本没有几件,每一件都价值千金。
  而那个千金也不是真的一千两金子,而是说明字画的珍贵,若是真有人出千金找唐老爷子求取,唐老爷子是绝不会拒绝的。
  唐暖就留在府中,带着兰喜和兰乐仔细转了一遍,兰喜和兰乐也没了在何府时候的顾忌,倒是喜笑颜颜,就连兰乐也少了几分稳重。
  不到中午的时候,唐承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一并回来,唐暖听完丫环的话,想了下说道,“也好。”因为唐暖在家中,所以穿着打扮倒是简单,所以此时来了客人,就回了屋重新梳妆打扮了,“兰喜你去把我从南陵带回来的那盒茶找出来,泡好先给三哥他们送去。”
  “是。”兰喜恭声应下后,就去准备了。
  那盒茶并非什么名茶,而是唐家自己的茶园养的,味道倒是不错,此时拿出来待客倒也适合,毕竟永安郡王世子这样的身份,宫中时常有赏赐下来的,什么样的好东西都是不缺的。
  唐暖不过是换了一身正式些的衣裙,倒是没有过多的打扮,她到的时候唐承和永安候世子已经移到了书房欣赏字画。
  见到唐暖,韩景就面色一肃,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态度恭敬的说道,“今日在下来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为了赔罪的。”说着就抱拳行礼。
  唐暖侧身避过说道,“世子太过客气了。”
  唐承也伸手去阻,笑道,“子恒若是这般,怕是我再也不敢让子恒登门了。”
  韩景闻言也不强求,只是唐家的恩情他都记在心里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救命之恩倒是不用再提,昨日何府的事情他又解释了一遍,“我知唐三哥不在何府,而何老夫人神色不对,当即就离开了,可是傍晚就听说唐三哥带人离开了何府,怕其中也是有我的缘故,所以特来道歉的。”
  “子恒不用多想。”唐承亲手泡了茶,先给韩景倒了一杯后,又给唐暖倒了一杯,最后一杯才留给自己,“子恒尝尝,这是我家祖父亲手炒的茶叶,开始的时候有些苦涩,余韵倒是清甜。”
  “这可要好好尝尝。”韩景眼中露出几分惊喜,端着茶喝了一口,可是刚入口他脸色就变了变,这可不是有点苦涩,而是苦到了极致,若不是强忍着韩景差点把茶给吐出来,好不容易把茶给咽下去,就看唐家兄妹根本没有喝,苦笑道,“唐三哥,这真的只是有点苦涩吗?”
  唐承没有回答,只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再试试。”
  若是一般人见此,怕是绝不会尝第二口,只当被人戏耍了,而韩景却端着杯子又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虽然还觉得有苦涩,却没有开始的那般难以忍受,咽下去后只觉得口齿间多了一份甘甜茶香,“咦。”
  唐暖也端着杯子喝了口,他们是喝习惯了,所以不像是韩景这般反应那么大,唐承见韩景没有丝毫犹豫就喝第二口的样子,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意,本来他与韩景相交不过是文竹先生的面子,“祖父曾说过,所有事情都是苦甜相依的,全看你是怎么看待了。”
  韩景愣了一下,看着杯中的茶水,许久把茶水一口饮尽,唐暖又伸手给他倒了八分满,韩景道了谢后端着喝了两口,唐暖喝了半杯后就不再动了,开口道,“那三哥你们聊着,我先告辞了。”
  唐承点了下头,其实他只是派人去告诉了唐暖,韩景来的事情,剩下的是让唐暖自己选择的,而唐暖出来见韩景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唐暖对着韩景点了下头就带着丫环离开了,韩景有些仓促的起身看着唐暖的背影,唐承把韩景的失态看在眼中,心中已有了思量,只是面上丝毫不显,让人重新换了茶水来,温言道,“子恒再来尝尝这茶。”
  韩景抿了抿唇,重新坐下说道,“好。”端着新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庐山云雾茶?”
  “正是。”唐承笑道,“前段时间偶然得了一些。”
  韩景胖胖的手端着茶杯,手上的肉窝格外明显,说道,“我那还有一些好茶,明日给唐三哥送来。”
  “我就不推辞了。”唐承笑道。
  韩景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像是下定了决心,韩景看向了唐承,“唐三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话一出,就见唐承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子恒的话我听不懂。”
  韩景看向唐承,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韩景忽然自嘲一笑,举着茶杯说道,“是我的不是,我以茶代酒给唐三哥赔罪。”
  唐承并不愿意得罪韩景,闻言也缓和了脸色,举了下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韩景却一口饮尽,又说了几句韩景就告辞了,唐承自然送了韩景到门外,转身就去找唐暖了。
  唐暖正在院中看书,见到唐承就笑道,“三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文竹先生有什么事情?”
  “恩。”唐承坐在了唐暖的身上,说道,“圣上忽然召文竹先生进宫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唐暖给唐承倒了杯清水,问道,“那你怎么会和世子一并回来?”
  唐承刚刚喝了不少茶水,此时倒是不想再喝水,闻言说道,“世子也是文竹先生的学生,比我还早些。”
  “原来如此。”唐暖愣了一下点头说道,“也怪不得了。”其实韩景不管谈吐见识都不差,从韩景出事后永安郡王的表现,他明显是个不太知事的,甚至可以说有些优柔寡断的人,否则永安郡王的继妃于氏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收买韩景身边的人去害她。
  若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就凭着伤害皇家血脉这点,于氏就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如果是为了幼子,起码也该把于氏惩罚一番,或者敲山震鼓惩治于家一番,可是这些丝毫没有,于家还是依靠着于氏的关系风光无限。
  “怕是永安郡王想给长子一个世子位当做补偿,又私下警告继妃一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知这般反而助长了其气焰。”唐承沉声说道。
  于氏敢下手第一次,自然敢下手第二次和第三次,特别是于氏发现事情败落后,任何损失都没有的时候。
  唐暖点头,“我倒是觉得世子很聪明。”
  “恩?”唐承看向妹妹,眼睛眯了一下说道,“怎么这般说?”
  “世子发现家里人靠不住的时候,自然是寻求外援的。”唐暖笑道,“难不成三哥真觉得世子是因为救命之恩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门吗?甚至姿态放的这般低。”
  唐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都看出来的,我能看不出来?”
  唐暖忽然想到韩景叫人送来的那几只杯子,当初在何府倒是没能仔细瞧,此时吩咐兰乐把杯子找了出来,说道,“三哥你看,这就是世子送的东西。”
  唐承拿了一只杯子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说道,“倒是不错。”
  唐暖点头一一把杯子拿出来摆好,仔细看了看说道,“我觉得这杯子不是这么简单,既然世子要交好唐家,就该把十二花神杯找齐了。”如今只有六只有些少了,想了一下,唐暖把水倒进了梅花杯中。
  “咦。”唐承看着水中映出来的梅花图,笑道,“还是妹妹看得透,果然是好东西。”
  第十七章
  唐承和唐暖欣赏了一番后,唐暖就让兰乐把杯子拿下去清洗了,这东西虽然珍贵在唐暖看来也是用的,既然到手里了自然要拿来喝水,而不是束之高阁偶尔赏玩用,唐承见妹妹看的明白,就把她走后韩景的表现说了一遍,然后笑道,“妹妹觉得如何?”
  “三分真七分假吧。”唐暖倒是没有一般姑娘家的羞涩,笑道,“就算是那三分真,也是因为我救了他而已。”
  唐承有些无奈地看着妹妹,有时候他希望唐暖看得清楚一些,却又不喜欢她看的这么清楚,“这些话可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说,要不她又该后悔让祖母把你接到身边养了。”
  唐暖是唐家最小的孩子,只是那时候何氏因为生唐暖伤了身,怕照顾不好女儿,就把女儿送到了唐老夫人身边,等何时调养好了身子,唐暖都已经三岁了,虽不至于和母亲生疏,到底习惯了在祖母身边,再加上祖父的教导,使得唐暖根本不像一般的姑娘家,不过这也是在自家人身边。
  “三哥不用担心的。”唐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着又甜又娇,“想来世子也明白他更想要的是什么,过犹不及这点他也是清楚的。”毕竟是文竹先生的学生,就算韩景开始还抱着一些天真的幻想和期待,在水中挣扎沉浮的时候也消耗干净了,“再说了,世子根本不符合我择婿的要求呢。”
  唐承闻言无奈一笑,他也是瞎操心了,其实也是这个道理,唐暖自小就喜欢精致漂亮的东西,就连身边伺候的丫环也都是她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腰细腿长肤白貌美,怕是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这样更好,还是在家自在。”唐暖毫不在意地说道。
  唐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唐暖倒是选了颗果子并没有吃,而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说道,“其实这么一看世子倒是挺可怜的。”
  唐承也是看出这点,否则在韩景说第一句的时候,就直接把韩景请出唐府大门了,其实韩景那句话,怕是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他是在求救。
  永安郡王府里面韩景的位置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危险,若是以往于氏还顾忌着几分,此时已经彻底撕开了情面,于氏已经嫁进王府十数年了,在府中的根基已稳,而韩景生母死的时候,他还是个稚儿,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于氏已经不是他轻易能动的了了,就凭着韩景如今的样貌就可以看出,于氏没少对韩景动手,“母亲曾提过,当初的永安郡王妃可是京城难得漂亮。”
  “祖母也提过一次。”唐暖捏了捏果子,这才慢慢剥去皮说道。
  唐承有些好奇地问道,“祖母怎么说?”
  “通透。”唐暖抿了下唇说道,“玉一般的人啊,可惜了。”
  若是生母还活着,哪里可能让韩景只带了一个小厮和车夫出门,说到底不过是府中不重视,只是这都是别人家的事情,两个人也没再深谈,说起了别的事情。
  马车里韩景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难掩周身的疲惫,他病刚好就出来又奔波了一天,赵妈妈看着韩景的样子,面上露出几分心疼,她是韩景生母专门留下来照顾韩景的,前段时日身体不适被儿子接回家休养,谁知道韩景就出事了,弄得赵妈妈心中又急又恨。
  而韩景母亲留下来的人,如今能在韩景身边伺候的就剩下赵妈妈一人了,别的人都被继妃找了各种借口打发了。
  “世子喝口水好好歇歇,等到了王府老奴再叫世子。”赵妈妈温言道。
  韩景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思量着今日的事情,说到底他太过心急了,他这个世子到底是个什么处境,怕是唐家兄妹最清楚不过了,唐承明显是个疼爱妹妹的,怎么会愿意妹妹踏入火坑,其实他早就忘记了唐暖的模样,就记得那股桂花香味了,要是说对唐暖一见钟情?这话就算是韩景自己也是不信的,说到底唐暖也只是个还没长开的姑娘。
  只是唐暖真的是个合适的人选,唐家虽不是勋贵,却比一般勋贵之家要有用的说,而且唐暖也是个很有勇气的人,若是真的要娶妻,韩景是希望妻子如唐暖那般的,而不是……想到于氏,韩景心中多了几分厌恶,人心不足蛇吞象,别说继母了,如今连亲生父亲都靠不住。
  其实韩景初始还真没有想争这个世子位,男儿自当成家立业,他有手有脚的难道挣不出一份家业来吗?可是他天真了,他这个嫡长子只要立在这里,不管有心争还是没有心争,在于氏眼中就是靶子。
  现在韩景争的已经不是荣华富贵或者这个爵位了,而是他自己的命。
  韩景忽然自嘲一笑,他觉得继母卑鄙,他自己有何不是,竟然百般算计自己的救命恩人,其实他与继母也没什么分别,君子走正道,怕是老师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要失望了,“赵妈妈把我前几日刚得的那块羊脂玉连着那些茶叶一并送到唐府。”
  那块羊脂玉并不是雕好的,而是一整块的,送给唐家兄妹他们到时候想做成什么东西都可以。
  “是。”赵妈妈看着韩景,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她家姑娘还活着或者世子外祖家没有被贬出京,世子的处境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韩景睁开眼,看着自己肥胖的手,开口道,“也到时候了。”
  赵妈妈做事也利索,韩景回府后就去了书房见永安郡王,而她把韩景说的东西都找出来让人送到了唐府,亲手交到了唐承的手上,唐承倒是没有拒绝,而且也回了一份礼给韩景。
  韩景到书房的时候,永安郡王韩韬正在作画,韩景也没有打扰,而是坐在一旁静静等着,等韩韬画完最后一笔后,韩景亲自伺候着韩韬净手,看见儿子,韩韬眼中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说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韩韬一直觉得奇怪,不说他就是韩景的母亲也是美人,怎么韩景就成了这样子,韩景像是没有注意到韩韬的神色,开口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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