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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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鸿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邃。
  当年张小曼与栾倾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顾眉生现在的年纪。
  感情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它不等同于金融数值,若玩得好,玩得精,可以收放自如,输赢由己。
  ☆、天敌
  秦婉如没想到会在鸿云集团见到栾亦然。他往地下室取车,秦婉如则是停好车坐电梯上来。
  秦婉如原本是要直接上去的,但她看到了栾亦然,越过人群,走到了他面前。
  栾亦然站在一个垃圾桶旁,两指间夹着一根烟,但很奇怪,那根烟并没有被点燃。秦婉如问他,“没有火吗?”
  栾亦然看着她,淡笑,将手里的烟扔了,迈步走进了电梯,“再会。”
  秦婉如望着电梯门渐渐关上,望着他高挑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心依旧是很疼的,但她懂得如何去克制这样的疼痛。
  这个男人再好,但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秦婉如还没有下贱到非要去自作多情的份上。
  她回到办公室,刚打开电子邮箱就收到了关于城北工程的宣传草拟案。
  秦婉如问苏棠,“这城北的地不是被待曼控股投去了吗?”
  苏棠:“你联系一个相熟的记者,今天去待曼采访一下栾倾待,问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把这块地转让给我们。”
  秦婉如的直觉告诉她,这次的采访大约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她问:“眉生知道吗?”
  “眉生学业压力大,鸿云集团的事,暂时不必去惊动她。”
  秦婉如下意识地想要多问上一句:这件事与栾亦然也有关吧?
  键盘敲击到一半,她终究是选择了将这个问题删除。取而代之的是她拿起桌上的电话,联系了一名一直负责替鸿云集团报道新闻的资深记者。
  一个小时后,顾鸿华在鸿云集团旗下的五星级中餐厅宴请贵客,陈越和赵方圆作陪。
  一顿午饭,在座一共八人。涉及的话题除了生意上的细节和磨合外,还包括许多的方方面面。
  比如赵方圆作为鸿云集团专门接见重要客人的pr总监,在饭后给每位客人都送上了象征友谊的“兰、梅、竹、菊”画。
  恰在这时,栾倾待给顾鸿华打来了电话。
  顾鸿华走出去接,那一头,栾倾待的声音是带着愤怒的。他说,“顾鸿华,你还真是个小人。”
  顾鸿华不恼,颇为语重心长地对栾倾待道,“你这话并不全对。我虽然不是君子,但亦算不上是个小人。”
  栾倾待在电话里冷笑,“你谋尽了一切,可曾谋到了她的心?你大概猜不到,你这次还真给了我一个极佳的机会。”
  顾鸿华被他挂了电话,站在中餐厅的门口,听到里头觥筹交错,欢笑客套。
  他收拢了思绪,回身走进去的时候,屋外忽然有乌云弥漫,昏沉了上一秒还十分明亮的天空。
  栾倾待的采访,令荣城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被再次翻了出来。
  媒体开始意识到,栾倾待这位突然从美国回流归国的房地产大亨的身上,有无数值得挖掘的新闻价值。
  而其中最值得探究的,当数他与荣城首富顾鸿华太太张小曼的那一段昔日旧情。
  栾倾待利用记者的采访,在不着痕迹间透露着栾家和张家的关系。他利用顾鸿华的资源反过来又将了顾鸿华一军。
  下午,栾倾待在华庭一号找到了栾亦然。
  两人对面而坐,栾倾待望着侄子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笑了,点了一支烟,说,“你这次回来荣城,变化真是大。”
  变化有多大呢?
  栾倾待心平气和地说,“抽了三四年的烟,说戒还真就戒了。”
  “还有,中文造诣也是突飞猛进,短短半年,你一个人就将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成语身体力行得格外淋漓尽致。”
  栾倾待的话,栾亦然受了。他望着栾倾待藏匿于平静表面下的切肤失望和愤怒,心想:文明人真是悲哀,七情六欲都得忍着。怒的时候你得笑,痛的时候你得装着浑然无事。
  栾亦然认真对栾倾待说,“二叔,抽烟伤身体。”
  他不说话还行,这一开口,栾倾待听在耳里,心中那个气啊。
  “我跟你说过什么?除了顾鸿华,谁都可以!”
  “钞票都是一样的,钱上又不刻着名字。”栾亦然一脸认真,“至于狼心狗肺这东西吧,大家都姓栾,我要是有,那您也少不了。”
  栾倾待瞪着他,真觉得自己能被这个晚辈气得吐出血来。他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故意往栾亦然的脸上吞吐:老子说不过你,老子馋死你!
  栾亦然那个心痒啊,难过啊,骚动啊。
  他贪婪地呼吸着。
  这烟味怎么就这么好闻……五脏六腑似乎都在颤动,兴奋,激动。
  栾倾待说,“想抽就抽吧,我保证替你保密。你把顾鸿华那里得的钱还我就成。”
  栾亦然回过神来,“什么钱?”
  “你把我的地皮卖给顾鸿华,他能不给你钱?18个亿。”
  栾亦然说,“我拿了。”
  栾倾待手一摊,“还来。”
  “我给您存着。”栾亦然说,“等你的待曼哪天倒闭了,这钱还要给你还债养老。”
  栾倾待一听,心里那个气的啊。
  有他这么咒自己的亲叔叔的吗?
  有他这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吗?
  “你就料定我的公司要败了?”栾倾待说,“人家都说你什么破落公司都能救得活,你二叔的公司你就这样看着不管?”
  栾亦然轻轻挑眉,“您想让我管?”
  栾倾待闷闷哼了一声,“你拿了我18个亿,你敢不管?”
  栾亦然轻轻颔首,“那就关门歇业吧。”
  栾倾待抄起茶几上的烟缸就往他身上砸,“臭小子!你敢!”
  栾亦然面上神色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您的公司要想活,必须得先死一次。”
  *
  九月九日,张小曼带着顾眉生回了张家,因为这天是她最小的哥哥张伟南的儿子张晨生日,一家人在张家一起为张晨庆祝生日,张小曼母女自然是不能缺席。
  她们母女到的时候,张晨一家人已经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说笑着。
  张小曼一进门与众人打过招呼就进厨房帮忙了,顾眉生拎着蛋糕走到客厅,张晨起身与她打招呼,“眉生,咱们有段日子没见了吧。”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子,张晨牵着女子的手,对顾眉生说,“这是我的女友,米恩。”
  顾眉生凝了米恩一会儿,笑着与她打了招呼。
  一旁,张晨的母亲董秀雅笑着让顾眉生坐到她身旁,“瞧瞧这孩子,一年比一年长得水灵了。”
  董秀雅的右手是残缺的,半个手臂藏在枚红色的长袖里。她习惯不时用左手去遮掩自己的另外一只手。
  她身旁,张伟南说,“眉生,你爸爸今天不来?”
  顾眉生拿起桌上的一只橘子剥起来,答,“爸爸今天大约没有时间过来。”
  张伟南笑笑,“那是。他肯定比我们忙得多了。”
  顾眉生慢条斯理吃着橘子,抬头看了张伟南一眼,“小舅舅,您找我爸有事吗?”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张伟南讪讪一笑。董秀雅眉头一拧,悄悄地用左手推了他一下。
  张伟南侧头瞪了妻子一眼,不肯开口。
  董秀雅见状,索性自己开了口,“眉生啊,你看啊,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家里的几个晚辈中,你小舅舅最疼你。每年这张晨有的好吃的好喝的,我们总想着给你也备一份。”
  一旁,张晨嫌他母亲太过啰嗦,索性开口道,“眉生,是这样,我这女友吧,现在还在郊区的小拘留所当狱警。你能不能跟你爸说一声,把她调到市里来。”
  顾眉生抬头,又看了眼张晨身边的米恩。见她素颜的脸上有着与张晨一样小心翼翼又期盼的神色。
  她笑着垂下眸。不错,这女人看起来已经把她忘了呢。
  “我替你们问问吧。”顾眉生对米恩说,“你回头把你的全名和身份证以及警员号发给我?”
  张伟南一家一听,脸上齐齐乐开了花。
  米恩笑得还有几分腼腆,问顾眉生,“你的号码是?”
  顾眉生扬唇一笑,伸出手,“我替你输进去。”
  没过多久,趁着顾眉生去洗手间的工夫,米恩扯了扯张晨的袖子,“你这表妹还挺好说话的呢。”
  董秀雅将手里的一把瓜子壳唰一下倒进垃圾桶,冷哼一声,对米恩说,“就凭你一个小警察,能认识我们家张晨,那真是你福气好。”
  米恩望了眼身边的张晨,不敢多话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董秀雅吃着饭,忽然开口问张小曼,“我听说,栾倾待回来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张伟南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妻子碗里,“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董秀雅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笑着道,“你看我这张嘴。小曼你别见怪,我就是直肠子。不过这也没什么,你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栾倾待回来还能干嘛。”
  张小曼垂眸专心吃着饭,任由董秀雅独自一人唱戏。
  张春晋与郑温娟偶尔细声交流,也不理她。
  至于顾眉生,同样没有在吃饭的时候大放阙词的习惯。
  董秀雅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张小曼,心中冷哼:贱人,几十年来都没变过,永远是这么矫情。
  期间,张伟南又说起张晨结婚买房的事情。他对张春晋说,“爸,孩子看中了市里兰陵苑新起的商品房,双层复式。我们夫妻俩的收入就这么点,您看,能不能先借二十万给我把首付给付了?”
  张春晋想了想,说,“这个时候买房,不合适吧?”张春晋是个工程师,这辈子赚的钱都是靠自己的技术,学历还有经验。可他就算再不懂金融,也知道现在经济不好,买房子是不理智的。
  郑温娟看了老伴一眼,心中直叹气,直接对张伟南说,“你们夫妻手里有两套房,置换一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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