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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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银耳总共得了九百文,沈聪请人吃饭喝酒花了三十文,还剩下八百七十文,加上之前的,有三两多银子了。
  裴征跟着她往里挪了半分,手搭在她腰上,“你想做什么?”
  三两多银子,可以重新起个屋子,屋顶的稻草是有的,木材可以去山里砍,打地基垒墙上梁,算下来二两银子就够了,想着,裴征说了自己的心思,“咱去外边起个新院子吧。”
  住在这边,耳边闹哄哄的,他也厌烦了,重新起个三间屋子,小洛自己睡一间,他和沈芸诺做什么也方便。
  ☆、35|06-05-07
  一旦有了这个心思,他满脑子都是新屋的事儿,村子里院子密集,屋前屋后发生了什么闹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僻静点的地方,“你喜欢热闹点的还是安静点的。”
  沈芸诺不假思索地答道,“安静些的地方吧,整天闹哄哄的,不安生。”如果出去住还是闹哄哄的不如不搬出去,既是新家,她希望寻一处清幽宁静之地,脑子里突然涌出一座宅子来,“我记得村外有座废宅子,年久失修,平日甚少有人往那边过,宅子主人家去哪儿了?”
  裴征眸色沉寂如水,他知道沈芸诺说的是哪块地了,他不在,韩梅闹分家不就是将她和小洛逼到那个地方去了吗?手搂着她的腰肢往自己怀里挪了挪,另只手轻轻刮过她额头,疤好得差不多了,周围的脱落,剩下最中间的一片腥红,喉咙滚动了两下,竟然觉得发热,“那处人家是早些年搬来的,没过几年家里的人全死了,大家认为宅子不吉利,甚少去那边,你喜欢宁静些的,咱在其他地找。”
  那处宅子虽然破旧,地基是有的,重要的是离后山近,离裴家远,看裴征对废宅子退避三舍,她拉着他的手,徐徐问道,“那户人家怎么死的?”
  “那会儿小,我也不记得了,不过都说地基的风水不好,之后有人想买那宅子得知事情起末也歇了心思,久而久之才空置下来的。”不仅仅是宅子不好,他更不想搬过去的原因还有一个,不想沈芸诺想起那段无力的日子。
  思忖片刻,沈芸诺说了自己的看法,“去村口的话,来来往往的人多,碎嘴的也多,我在那处宅子住了几日,外边有条小溪顺着流进兴水河,洗衣服灌菜地取水近,屋前屋后有两片地,咱开出来种菜,换了其他地,不好寻这么大片地儿了。”
  “你很喜欢那里?”裴征不答反问,认真思索着她的话,家里起屋,有地基的话能省不少事,尤其,不用给里正占地的钱,见沈芸诺真的喜欢,想了想,开口道,“明日我问问里正,宅子的主人死了,该给的钱还是要给。”
  “嗯,顺便问问前后荒地的事儿。”村子里里正官最大,谁家有事都是问他,里正出面,之后谁拿宅子说事也有人能压制他们。
  两人说了会话,心里有了憧憬,睡意渐无,换做平日,裴征从未想过能自己起屋子,成亲前,想着努力干活,不惹裴老头和宋氏嫌弃,成亲后,想的是怎么多干活,不让宋氏挑沈芸诺的错,分家,起屋子,脑子里从未有过这个念头,或许该说,那时候,他从没想过之后的日子。
  两人相拥而眠,阖上眼,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没有什么比明天有希望更叫人觉得开心。
  清晨,阴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了雨,风吹得窗户吱呀吱呀响,被子里的裴征动了动,翻个身,望着还在沉睡中的沈芸诺,心中一软,一会儿后,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地,将敞开的窗户掩上些许,从角落的篮子里拿三个鸡蛋出了门,家里早饭吃什么他是清楚的,一人一个鸡蛋,煮点粥,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绵着小雨,沈芸诺身子软绵绵的,不由得起晚了,醒来,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清粥香,小洛窝在她怀里,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好笑地捏了捏他鼻子,天凉,开始赖床了,“小洛起了,爹爹做好饭了,有鸡蛋吃。”
  睡梦中的小洛,小嘴扁了扁,扒开沈芸诺的手,小脸皱巴了下,继续睡。
  沈芸诺不忍叫他了,掀开被子,找出自己的衣衫换上,手里的银耳卖完了,得着手做冬日的衣衫了,裴征吃过饭,拿了钱找里正去了,换鞋时和沈芸诺说道,“我从里正家回来去山里找木材,中午再回来。”
  木头砍回来要晒干了才能用,虽说有了起屋子的打算,仔细算起来,起码年后去了。
  “嗯,穿上蓑衣,山里路滑,小心些。”上前替裴征整理好蓑衣,叮嘱道,“今日下着雨,看好了也别砍,找个天晴的日子。”看裴征腰间系了木头,里边插着刀,担心他今日就开始忙了。
  裴征真有这个打算,闻言,愣了瞬,神色一赧,顺着沈芸诺的视线看向腰间,解释道,“我就去看看,看上了总要做个记号,被人抢了怎么办?”村里去山里砍树的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做好记号,半个月不砍,树就又是大家的,他想先砍着,起屋子需要的木材多,等到天晴,再过些日子就入冬了。
  知道自己的话他没听进去,沈芸诺无奈的叹了口气,送他出门了才回来,洗了碗,找出针线开始缝补衣衫。
  小洛醒了,到处找裴征,眼角已氤氲起了水雾,沈芸诺抱着他坐在床脚,叠了被子,笑道,“平日你爹出门叫你一起你总不答应,今日他可没等你就出去了。”
  小洛绷着脸,泪光闪闪,撇撇嘴,带了哭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心里也喜欢爹爹,只是没有喜欢娘多罢了。
  沈芸诺牵着他下地,弯腰替他穿好鞋子,揉了揉他长了肉的手掌,不再逗他,“中午就回了,咱家起新屋子了,有大的院子,还有大房间。”沈芸诺不懂房屋的布局,只是想着,每一间屋子都要足够大,尤其灶房,她想把灶房隔成两边,一边是灶台,砧板碗柜,一边专门堆坛子,罐子,事情还远着,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洗了手,准备吃饭,娘给你做袄子。”
  又听说有新衣服穿,小洛眼神才亮了起来,坐在桌上,慢悠悠吃着碗里的粥,等沈芸诺剥好鸡蛋,拿在手里,一口鸡蛋一口粥,吃得极慢,他吃饭花时间,沈芸诺擦了手,拿出篮子里裁好的衣料,熟练的穿针引线。
  小洛吃完了也不打扰她,自己收了桌上的蛋壳,他人小,够不到灶台,碗和勺子留在桌上,自己拿了手里的草蚂蚱,爬上床,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下着雨,家家户户都没多少事情做,沈芸诺坐在西边的窗下,不时抬头往床上看一眼,嘴角淌过柔和的笑意。
  “三弟妹,在么?”裴娟昨个儿回来了,裴老头不待见她,幸得宋氏不忍她吃苦受累,将她留下了,刘山村她是回不去了,刘文山爹娘和秋月爹娘商量好了,双方结亲家,秋月会做人,竟然偷偷拉拢了壮壮,如今的刘家根本没有她的位子了,刘文山过意不去,给了她五两银子,只要她会过日子,一辈子都不缺钱了,要知道,裴老头和宋氏节约了一辈子,一大把年纪了,盒子里也不到一两,其中的二百文还是夏家给秀秀的聘礼,手里拽着钱,心里有底气,裴老头也不敢说什么。
  床上的小洛听到裴娟的声音,身子一颤,立即翻身下地跑到沈芸诺跟前,像是被吓着了,靠着沈芸诺,面露害怕。
  “别怕,是大姑,娘去开门。”裴娟该是被休回来了,事情没传开,裴家人不是傻子,哪有不明白的,推开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大姐来了?”
  裴娟抬起自己的手,里边是一包糖,朝沈芸诺背后的小洛挥手,“小洛过来,大姑给你买糖了。”听娘说,裴征现在挣钱了,买了两床棉被,村子里没人种棉花,一年年下来,棉花的价格越来越高,家里的棉被多是杂七杂八凑成的,她以后在家里住下了,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沈芸诺侧开身子让她进了屋,桌上的碗没来得及收,裴娟在刘家过的也是好日子,一眼就看出他们早饭吃的啥,眼里无不羡慕,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你们的日子真是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三弟妹,三弟呢?”
  “有点事出门了,大姐坐吧。”她不知道裴娟来的用意,收了碗,拿抹布擦了桌子,感觉裴娟眼神又热了两分,“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没事,娘说的不是假话。”庄户人家,擦桌子洗碗都用晒干的丝瓜网,哪舍不得用布,沈芸诺不是个回过日子的,裴征性子好才由着她。
  折身回来,手里多了碗水,家里备了茶,沈芸诺摸不清裴娟意思,自然不会拿茶招待她,完了,回屋拿出针线,坐在门口,就着外边的光继续做针线。
  裴娟面上有微微的恼意,得知她手里有五两银子,除了裴勇,谁不是巴结讨好她,顺了顺耳鬓的发,不和沈芸诺一般见识,“我和你大姐夫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今后遇着事,只有靠几个兄弟了。”
  换做其他人定会问怎么了,沈芸诺却没出声,抬眸笑了笑。
  “你大姐夫不念旧情,给我五两银子就将我打发了,亏我辛辛苦苦跟着他吃苦日子,结果落得今日的田地。”裴娟说这些话,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芸诺,看她低顺着眉,视线落在手里的针线上,好似一般人随意拉扯闲话似的不将她说的当回事,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你姐夫给我了我两银子,你说今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
  五两银子四个字咬得重,想让沈芸诺也和刘花儿一样露出贪婪的神色来,谁知,沈芸诺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庄户人家有五两银子完全能过,大姐住在家里,每个月给爹娘些钱,让爹娘做主再找户人家吧。”
  裴娟年纪不小了,裴家终究是会分家的,等分了家,裴老头宋氏跟着裴勇两口子,裴勇老实憨厚,韩梅可不是好说话的,那会,裴娟处境更不好了,她也是站在同为女子的份上真心替裴娟谋划,“钱财不宜外露,大家在家里说说就是了,出了门可小心着,别遭来红眼。”
  村子里民风朴实,可不是人人没有自己的小算盘,提醒裴娟,也是希望裴家能安生些。
  “三弟妹的意思是我到处嚷嚷炫耀自己手里有钱了?”重重的搁下碗,裴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想,指不定你也羡慕好,面上还装作无动于衷,也不过故作体贴善解人意罢了,念及此,轻蔑地笑了声。
  沈芸诺扯了扯嘴角,继续手里的活儿,不再多说,该说的她说了,怎么做还是看裴娟自己。
  讨了无趣,裴娟不再纠结五两银子,说起了正事“听人说你和三弟买了两床棉被,一张床,两床被子,是不是多了?”昨晚天冷,她和裴秀睡一起,两人因着被子的事儿吵了一顿,今早裴秀生病了,她心里也不痛快,这才打起了沈芸诺手里棉被的主意。
  “被子是我准备送娘家嫂子的,大姐手里不差钱,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了吧?”她当以为什么事,没想着是这个,讥诮一笑,是彻底不搭理裴娟了。
  “我说三弟妹,进了咱裴家的门就是裴家的人了,棉花多少钱一斤,大家都能打听到,你家的棉被少说也是六斤的吧,就这么白白送给娘家嫂子,把我裴家当成什么了?”裴娟的话立即不好听起来,从头到脚数落了沈芸诺一通,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有沈芸诺搭理她,哼了声,眼神上下瞄着屋里摆设,对这个三弟妹,打心眼里看不起,“天冷了,我和秀秀一床被子,她身子弱,病了,把你的被子借来,什么时候有空赶集的话买来还你。”
  沈芸诺不出声,弄得她好似对牛弹琴,站起身,厚脸皮道,“三弟妹不说话我当是你默认了。”
  沈芸诺脸冷了下来,“大姐想拿就拿吧,估摸着这两日我哥也来了。”她方才一番话真是白说了,裴娟被休了还没意识到眼前的处境,五两银子,在她手里能做什么,不过是她在家里横着走不被撵出家的保障罢了,一旦手里没了钱,有她哭的时候。
  说到沈聪,裴娟不敢再动,愤懑地嘀咕了几句,扭着身子出门了,沈芸诺刚关门就听屋外的裴娟冲宋氏喊,“娘,三弟妹不肯借被子呢,小妹的病可怎么办啊?”
  宋氏骂了什么沈芸诺不知道了,天因着,她泡了差不多一斤豆子,准备晚上做豆腐吃,庄户人家便是如此,闲下来了,除了弄点吃的好似没有其他。
  一早上,衣衫只缝补了两只袖子,她不会绣花,买回来的棉布款式,做出来的衣衫就这个款式,好在,小洛欣喜若狂,丝毫不嫌弃。
  家里还有骨头,之前沈聪送来的野鸡还有三只,她取了半只扔锅里煮了,又去舀了勺面米分出来,做面条,小洛坐在凳子上帮忙看火,柴快掉下来就叫沈芸诺声,沈芸诺不让他碰柴,担心烫着他,小孩子皮肤嫩,烫伤就留下疤了。
  做好饭菜,听着院里传来动静,沈芸诺探出个身子,眉梢尽是笑,“回来了。”
  院子,家里的地都是泥,裴征换了鞋子,脱下蓑衣,脸上噙着喜悦的笑,“回了,宅子的事儿成了。”
  里正得知他搬到村外,死活不同意,说那宅子不吉利,拉着他扯了许多事,为此,他山里都没去,费了一早上的功夫才让里正点了头,抖落身上粘的泥和发丝的水,和沈芸诺说宅子的事儿,“里正的意思,地基咱给五十文,屋前屋后的院子随便咱折腾,明后天晴了,他带着人去量量,划下咱要的地,赶集得时候把地契过到咱手里。”
  沈芸诺喜不自禁,“里正为人公允,咱要不要送些礼感谢他?”
  “村里多少双眼睛看着,不合适,等咱屋子成了再说。”里正在村里几十年了,事儿没办成不会收他的东西,而且,礼不能厚了,“下次赶集,我们买点酒回来,里正偶尔喜欢喝两口。”
  裴征和沈芸诺说话,小洛就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拉着他衣衫,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裴征觉得奇怪,“小洛怎么了,咱家有人来了?”他下意识的认为有人来欺负小洛了,瞬间蹙起了眉头。
  “醒来不见你,担心你又一年半载的才回来。”小洛心思细腻,以为他不明白的事情他心里都门清,男孩子,心思太细了,不见得是好事。
  裴征笑了,一把抱起他,“爹爹不走了,咱家起屋子,爹爹问里正爷爷点事,走,咱洗手吃饭。”
  ☆、36|06-05-07
  饭桌上,沈芸诺说了裴娟来的事儿,“那床棉被本来就是我为哥准备的,大姐回家,大姐夫给了五两银子,咱家不是富裕人家……”话没说完,被裴征摆手打断,“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以后那边再开门,不理会就是了。”
  裴娟和裴秀随了宋氏,凡事只想着自己,顿了顿筷子,“大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芸诺想,那些话算不上难听,不中听就是了,又将裴娟说的一番话如实和裴征说了,“大家手里的银钱只怕在兜里不安生,大哥不要,爹和娘就不好说了。”而且,有刘花儿在,裴娟手里有五两银子的事儿很快会传出去,那会,上门求娶裴娟的人估计会排长队,有钱能使鬼推磨,娶了裴娟,手里就有银子,谁不乐意?
  裴征抬眸,眼里无波无澜,“爹娘在,一切听他们的,问你,你推给我就是了。”他要去山里砍树,不是每时每刻在家,难免裴老头和宋氏不会问他们的意思。
  看他一脸关怀,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抿唇笑道,“我知道的,大哥在家里,他有分寸。”裴家明事理的就剩裴勇了,韩梅有担当,生了三个儿子,为了自己的小家难免有其他心思,裴勇在,裴老头和宋氏不敢过分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吃过饭,裴征收了碗筷,穿上蓑衣又出去了,“我去山路逛逛,没事你在家里握着,磨豆子的事儿等我回来。”村子里一台石墨,在里正家旁边,沈芸诺力气小,去了也推不动,而且,家里只有一双雨靴,他穿走了,沈芸诺哪有鞋子穿。
  交代好了,又和小洛说了两句话,才转身出了门。
  如沈芸诺所料,裴娟手里有银钱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五两银子,多少户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么多钱,即使下着雨,来裴家串门的人络绎不绝,语声也盖不住众人的说话声,沈芸诺做着针线,让小洛去床上睡会儿,伙食好了,小洛个子高了,皮肤白里透红,脸颊也有了肉,和画里的人似的。
  又听着人敲门,沈芸诺问了声,没人应,搁下手里的篮子,站到门口,又问了句,屋外仍没有人回答,犹豫片刻,坐了回去,院子里嘈杂,可能有人敲错了,过了会儿,门再次被叩响,沈芸诺蹙了蹙眉,坐着没动,棉布不算厚,塞了棉花,软软的,针线更是要密集,来人不出声,她不开门。
  门又响了几次,来人才缓缓开口,“是沈妹子吗,我是你桃儿姐,咱家一个村的。”吴桃儿靠在门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左右扭着身子,确认自己是好看的后,才垂手在两侧,嘴角绽放出个自认为妩媚的笑,盈盈道,“沈妹妹,我是桃儿姐,开门啊。”
  声音委转迁回,给人的感觉像说媒的媒人,床上的小洛翻个身爬起来,身上裹着棉被,不解地看着沈芸诺,“娘,谁啊。”声音是陌生的,他又害怕了。
  看他胆子如此小,沈芸诺上前抱起他,替他随意披了件外衣,“是村子里的桃婶子,不用怕,和娘看看就知道了。”之前她没放在心上,以为沈芸诺怕宋氏是挨过打的缘故,今日来看,只怕被吓着了,胆子小。
  放他在地上,“你去开门,娘陪着你。”
  小洛缩了缩身子,咬着下唇,不肯松开她的手。
  “别怕,娘在家里呢,不会有事的,爹爹也很快回来的。”想了想,沈芸诺加了裴征的名字。
  果真,听着裴征,小洛缓缓地松开手,一步一步往外走,到门口了,回过身看沈芸诺,找了旁边的凳子踩上去,给吴桃儿开了门。
  见是小洛开门,吴桃儿愣住了,脸上笑意僵住,“小洛啊,我听着你娘的声音了,你娘呢?”抬起头,见沈芸诺站在桌边,又往屋子里探头探脑,不见想要见的人,一脸失望。
  沈芸诺不拆穿她,“许家嫂子来所为何事?”
  听着沈芸诺称呼她为许家嫂子,吴桃儿脸上的笑更是勉强,“沈妹妹,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村的,叫嫂子太见外了,就你和小洛在家呢。”话完,不甘心的往屋子里逡巡了几眼,关着门,里屋的情形见不着,不过,大白天又秋凉了,没人会在家里睡觉。
  沈芸诺不接话,上前,和小洛站在门口,顺着她膝盖往下看,为难道,“家里地儿小,就不请许家嫂子进屋做了。”
  讪讪一笑,吴桃儿说摆手不用了,指着闹哄哄的堂屋,声音低了下来,“裴大姐被休回家,这么重要的事儿还是刚听到风声,村子里的人老实惯了,这不上门关心一二吗?妹妹要不要过去坐坐?”
  下着雨的院子因着来来往往的脚步,更是泥泞不堪,两侧石阶也尽是泥印,可想而知,堂屋的泥地被踩成了什么样子,“我就不去了,他爹出门干活了,天渐渐凉了,我还要赶制衣衫。”脸上明显写着撵人了。
  吴桃儿不是不识趣的,裴征不在,她来也没意思,拍了拍胸前的棉布衣,掩饰自己心里的失落,“是吗?那我不打扰你了,堂屋正商量着裴大姐的亲事,我以为你感兴趣呢。”又觉得自己低着头不妥,抬起眸,“我婆婆还在堂屋,先走了。”
  关上门,小洛还踩在凳子上,好似不明白吴桃儿来了怎么又走了,沈芸诺摸摸他的头,“去睡会儿,爹回来,咱晚上吃豆腐。”上回去镇上买了石膏,问裴征,才知道,家里做豆腐都是连着豆渣一起吃的,豆渣有股味儿,裴征从小到大吃的豆腐都是那样的。
  小洛点了点头,伸手要沈芸诺抱,躺在床上,不时看向窗边的沈芸诺,来来回回许久才睡着了。
  黑黑沉沉的天儿不知什么时辰,光线暗,担心眼睛受不住,收了篮子,将晚上要吃的菜拿出来准备好,之前挖的野菜她煮好晒干收起来了,菜地的菜泼了粪水,这几日都不能摘,找出晒干的野菜,用水泡着,晚上吃豆腐,就着豆浆,再炒个素菜就行了。
  收了晒衣杆上的衣衫,刚叠好,院子外就传来脚步声,以及说话声,沈芸诺关上柜子,走出门,看裴勇全身是水的站在裴征身侧,“阿诺,锅里有热水没,让大哥洗洗脸。”
  他出门遇着裴勇,说了自己去山里砍树,裴勇借了把刀跟着他,两人在山里逛了圈,先将要的树做了记号,先砍着,那棵树,明日就差不多能砍下来了。
  “没,我现在烧。”看裴勇手里拿着刀,估计帮裴征忙了,不敢耽搁的进了灶房。
  裴勇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里,“不用劳烦三弟妹,我回屋换身衣衫就是了。”路上被裴征拉着来吃晚饭,也忘记身上衣衫湿着,看裴征屋里屋外清扫得干干净净,他浑身上下是泥,哪好意思进屋,“三弟,我换了衣衫过来,别把家里的地踩脏了。”说什么也不肯进屋,转过身回了。
  沈芸诺在灶房也听着裴勇说的了,还是烧了一大锅水,抬起头,就看裴征脱下蓑衣,换了自己的鞋,牵着小洛站在门口,“大哥回去了,不用烧水了。”裴勇身为长子,肩上的担子不比他轻,加之裴老头和宋氏的性子,他心里是同情裴勇的,“阿诺,晚上让大哥过来吃饭吧。”
  沈芸诺明白裴勇的处境,他或许有自己的私心,可是对裴征是真的好,“我知道了,待会红烧半只鸡,炒个素菜,要不要把爹娘也叫上?”裴勇过来了,裴老头和宋氏不来说不过去,传出去,别人会指着他们鼻子骂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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