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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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面目清秀,笑起来唇红齿白,不知为何,永乐耳根忽然就有些泛红。
  却又听他道,“不过那柳三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理,好像性子忒坏啊。”他摇了摇头,啧道,“这么好的一副面皮,可惜了。”
  听他最后一句,永乐却不知怎么恼怒起来,一拍他脑袋,“你以为你自己能好到哪里去?整日在本公主这里骗吃骗喝,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么!”
  高大形象竖起崩塌不过一瞬间,果石青一溜,还是没躲过她的魔掌,揉着脑袋,哀怨看着面前的人:“公主……”
  正在这时,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掌月带着两个侍卫,来势汹汹,直盯向他。
  果石青预感不妙,立马躲到永乐身后,扯着她袖子可怜兮兮,“公主救我……”
  永乐蹙着眉,还没开口,就听掌月告歉:“公主恕罪,奴婢奉皇后娘娘旨意,要带您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去问些话。”
  两个侍卫到果石青身边,就要拉他出去。
  果石青吓得哇哇大叫,拽着永乐不肯放:“公主救救青青啊——”
  最后还是被无情地拖下去,求救声很快湮没不见。
  永乐被掌月拦着,有些急,“掌月姑姑,他做什么了?母后为什么要带走他?”
  “公主随奴婢去东猎场,一看便知。”
  ……
  果石青被押到东猎场时,那里已经围了半圈人,他跪在地上,背上冷汗直冒。
  上首皇上听完将士来禀,敲了敲桌子,看向果石青:“听说你是拉依族人,那拉依部落正闹内乱你可知道?”
  果石青肩膀瑟缩了下,没说话,可怜巴巴瞥向唯一相熟的永乐。
  永乐那日收留果石青,其实知道他撒了谎,但他人并不坏,衣衫褴褛的模样又确实可怜,她以为他只是个拉依族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小民,所以才会动一时恻隐。
  但现在这么大阵仗,父皇母后全惊动了,她才预感,果石青可能隐瞒了什么大事,她立即跪下求情:“父皇,母后,果石青这几日一直跟着我,他什么也没做过,若他隐瞒了什么事情,那也肯定是有苦衷的,求父皇母后不要怪罪!”
  掌月见这单纯的小公主现在还在替人求情,叹了口气,扶起她:“公主,您可知道,这位果石青,他不是别人,他是拉依部落的小王子。”
  永乐焦急的表情瞬时愣住,她转向果石青。
  果石青有些心虚,不敢看她,良久才委屈解释:“……公主,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朝歌和拉依族向来界限分明,他身份敏感,好不容易混进来,不先摸清人底细,怎敢轻易暴露身份。
  皇上问果石青为何擅闯朝歌境内,果石青犹豫一番,还是如实相告了。
  果石青混进来其实是来求救的,只是初始不清楚朝歌皇帝为人,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经过这段时间了解,他发现朝歌皇帝并不可怕,挺和蔼的,和他父王一样。
  “事情源于一个月前,我父王突然病重……”
  一个月前,他父王突然得了重病,对谁都避而不见,唯独只见三哥一人。他心生怀疑,于是半夜去打探,岂料正好撞见三哥和父王宠妃奸情,还是当着父王的面。
  原来是三哥不满父王要传位于大哥,想自己称王,于是联合父王宠妃下毒威胁父王,还把大哥软禁了起来。他不小心发现了事情真相,于是三哥也把他软禁了。
  大哥让他来朝歌求救,好不容易帮助他逃出来,结果他被贪生怕死的亲妹妹出卖,险些被乱刀砍死,最后还是换上一个乞丐的破衣服躲进羊圈才逃过一劫。
  “皇上,我大哥说,这次拉依之乱,若您肯出兵相助,那待他登位之时,就是拉依隶属于朝歌之时,并且,我们愿意每年向朝歌进贡缎布百匹,牛羊千头。”
  拉依是前几年由几个小部落联合起来的小族,恰在朝歌北上,如今人越来越多,日益壮大,实力不可小觑。太子与靖王都曾对皇上说过要尽早拿下这个拉依族,不然终究有一天,会是祸患。
  这件事在秋狩之前皇上就已经考虑清楚,为提拔培养人才,他正打算在狩猎中选出一名优异男儿,待秋狩结束,领军出征。
  却不想今早皇后来说,拉依族小王子混进了朝歌,初始他以为是拉依要对朝歌有动作了,特意派小王子过来打探。结果派人去了解一番,才知道原来是拉依出现了内乱。
  皇上没有多加考虑,爽快答应:“好,朕答应你!”反正朝歌对拉依势在必得,现在面临的霸道攻打与怀柔施救两个选择,到底后者更得人心,既是这样,何乐而不为?
  皇上目光转向身边众人,最终定在后起之秀陈骁兰身上:“骁兰,朕将这次重任交予你,你可有把握?”这位年轻后生气质卓绝,实力不容小觑,多加培养,将来定是朝歌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拉依之行,让他历练一番正好。
  众人一听皇上这话,领会含义,顿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陈骁兰不卑不亢,在一众火热目光下,从容淡定地出列接旨。
  果石青大喜,不停叩谢圣上。
  皇上挺喜欢这个大胆的小王子,只身敢往别国领地闯,确实需要几分勇气。听说永乐自收了这小王子,还整日欺负他,倒也苦了这孩子了。
  到底是一国王子,哪能这么受委屈?皇上起身,就要去扶他,打算这几日好好款待。却不想刚到果石青身边,就听人群中一声——
  “狗皇帝,拿命来!”
  只见人群中一个士兵服饰的人,提剑迅速朝这边冲来。
  果石青一惊,下意识护着扑倒了皇上,两人齐齐倒在地上,滚出几米远。
  不过眨眼间,人群中又涌出几个人,全部朝皇上攻去,太子与靖王见状,立马施展轻功上前,与刺客拼搏。
  李得光大声惊呼:“护驾——来人,快保护皇上——”
  场面一片混乱。
  李得光从人群中挤到皇上身边,帽子都歪了,急忙忙道:“皇上……皇上快起来……”
  太子抵挡了一个攻向皇上的刺客,转头看向陈骁兰:“你与李得光先护送皇上到安全地带。”
  陈骁兰面色冷峻,解决掉边上纠缠的刺客,抿唇颔首。
  却就在这时,一个原本冲向皇上的刺客突然倒戈,剑尖一转,对向了太子。
  陈骁兰大喊:“殿下小心!”
  太子眼眸微动,提着剑的手握紧,目光冷淡。正要动作,面前却突然多出一个人,挡在他身前。
  靖王击退刺客,转头对他道:“你和陈骁兰一起护送父皇离开,这里我来解决!”
  太子面色复杂。
  两人交谈瞬间,刺客又扑过来,攻向太子,手法又快又狠。靖王隐隐感觉这动作熟悉,用剑对抗的瞬间,目光一对视,他忽然想起来。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太子看着他,面色复杂。
  突然气愤不已,他转头看向看台,狠狠怒视向那个看似惊慌实则动也不动的贵妃。
  霍贵妃心虚,却又觉得自己没做错,毫不认输对视回去。
  最后还是徐雍带人急急赶到,才及时将刺客消灭,本留了几个活口,但对方似乎抱着必死决心,见任务失败,毫不犹豫服毒自杀。
  皇上拈下发上的一根杂草,一拍桌子,大怒:“这究竟怎么回事,猎场上为何会出现刺客?”
  刺客是带有目的的攻击,所以一般人没怎么受伤,但受了惊吓确是真的。皇上一怒,众人刚落下的心又悬起来,顿时跪倒一大片。
  皇上转向太子:“太子,此次猎场安危是由你全权负责,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竟让刺客混了进来?”
  太子拱手:“父皇息怒,请允儿臣半柱香时间,儿臣一定查清真相。”
  太子让人宣了负责管辖人员进出的统领白胥,白胥又盘问各下级,几番对问,最后发现西猎场的一个小副将不见了。派人去找,最后在西猎场一个营帐里找到了被五花大绑,塞着布巾子的杨达。
  杨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侍卫给他松了绑,又见到了皇上,他紧张又激动,但皇上的一句问话,却又让他浑身一抖。
  “杨副将,猎场混进了刺客,你可知道?”
  杨达眼睛一闪,使劲摇着头:“……我……属下不知,皇上,属下不知……”
  简直欲盖弥彰!
  白胥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有鬼,本来就不喜欢这个靠关系进来的,此时上前就剑压在他脖子上,冷厉道:“知道欺君是什么后果吗?说实话!”
  颈肩的利剑比毒蛇绕颈还凉,杨达一个哆嗦,嘴唇发白,背上冷汗直冒。
  见他还不说话,白胥将剑又压了一分,脖颈上顿时见了血。
  杨达惊恐不已,双肩颤抖着立马认罪,说出了那天受贿赂放了外人进来,他嚎啕大哭着求饶:“皇上,属下真不知道他们是刺客,属下以为他们只是当地的普通农民,才放他们进来的,皇上恕罪,皇上饶了奴才吧!”
  白胥问:“你可知他们是何人所派?”
  杨达哪还敢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就想将功补过:“属下虽不知他们身份,但听那些人口音……与信阳人有几分相似。”
  “信阳?”有官员当初与季瑜一起参查浙江信阳的贪污灭门案,当时有几个漏网之鱼,他大惊,“皇上,这些人恐怕是信阳余孽啊!”
  皇上怒极:“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有胆子敢上京城,简直死有余辜!来人,将这些尸体拖下去,通通给朕丢后山喂狼!”
  杨达顺着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一堆尸体,横七竖八十几个,他感觉不对劲,那日他放进来的,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只可惜疑惑还未说出口,就听皇上道:“还有这杨达,身为副将,不以身作则,竟为了几两银钱违反军规,如此目无纪法,朕今日就在这里以儆效尤,看谁日后还敢再犯!”
  “来人,将他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的处罚,曾经杨达以此打死了几个小兵,但现在降临在他身上了,他就算不死,怕也得脱层皮。
  杨达脸色煞白,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侍卫面无表情,上来拖人。
  杨达惶恐地睁大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马朝他姐姐那边爬:“姐姐,皇上不是向来宠你吗?你向皇上求求情,饶了我这次吧,弟弟以后再也不敢了,姐姐,救救我啊——”
  弟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闯下多少祸,以前事儿小她能解决,但现在,牵扯到皇上,惠嫔固然疼弟弟,但更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见皇上发怒,哪敢吭声,唯独波及到自己身上。
  但他现在一句话,还是将众人视线引了过来,见皇上盯着她,喜怒不明,杨惠笑得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皇……皇上圣明……公正无私……嫔……嫔妾怎敢质疑?”
  说完就缩着不抬头了,显然想置身事外。
  杨达见姐姐不肯帮自己,不敢置信,杨家就他一个儿子,难道姐姐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吗?她怎么能那么狠心?
  见侍卫的手已经擒住了手臂,杨达顿时狗急跳墙,大声威胁:“姐姐,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将你在后宫偷情的事情告诉皇上!”
  这话一出,猎场有一瞬间寂静,落针可闻。
  刚得知他姐姐偷了情的众人:……
  杨惠惊得脸色惨白,几近昏厥,她没想到弟弟会出卖自己,还是用这么蠢的方式。
  皇上脸色黑得已经可以滴墨了。
  杨惠扑通一声跪下,抓着皇上衣角:“……皇上,嫔妾没有,嫔妾冤枉的,皇上!”
  “呵,冤枉的?他可是你亲弟弟,有必要冤枉你么?”众人循声望去,风凉话源头是霍贵妃。
  杨惠死死瞪着她:“你——”
  霍贵妃一嗤,继续落井下石:“皇上,民间偷情且要浸猪笼,惠嫔身为宫妃,如此秽乱后宫,应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杨惠恨不得撕烂了霍贵妃那张嘴,她看着皇上,梨花带雨呜呜直哭:“皇上……不要……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了嫔妾……”
  皇上满眼嫌恶,一下子甩开她:“来人,将惠嫔带下去——”赐毒酒这话还未说出口,却听皇后的声音响起。
  “慢——”皇后站起来,扶起惠嫔,她看向皇上,“皇上,后宫妃嫔私通是大罪,惠嫔向来胆小,哪敢明知故犯?”
  她凑近皇上,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皇上,不管此事是否是真,皇上都不该这般大动干戈,毕竟惠嫔是皇上的女人。若您亲手坐实了她偷情之事,最后损的还是皇上颜面。”她笑着,“若皇上实在想处罚惠嫔,回宫后随意找个借口处置便是,现在……实在不是好时机。”
  霍贵妃见皇后凑皇上凑得那么近,直觉她要弄什么幺蛾子,刚要开口,就听皇上说:“杨达罪不知悔,竟还敢口出狂言,污蔑宫妃,简直罪无可恕,现在就拖下去,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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