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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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达成的结果是:学习可以,但不能加入mafia,而且时间最长不超过半年,中途还必须跟着福泽先生学习武术。
  于是,获批第二天,咖啡店里。
  太宰坐在我对面,一直穿着的黑大衣随手挂在椅背上,打着呵欠往自己的咖啡里放入两颗方糖,周身的百无聊赖。
  新年过后,太宰不仅没胖,反而更瘦了一些,眼下泛着浅浅的青黑,看起来最近没睡好。
  他单手托着脸颊,看着我,目光里藏着些许好奇地问:小千叶真的要来给森先生打工吗?你会被森先生连皮带骨生吞的。
  我知道啊!不过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一定会吃亏啊?我实在是觉得有些疑惑,在他们心里,千叶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我是看起来很弱吗?
  太宰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摆手否认:虽然看起来是有点,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他将指尖按在自己的眼睛下方,说法抽象得如同街头算命:你的眼睛现在是亮的,但是那亮光很脆弱。
  什么眼神?
  我好奇追问,甚至想让服务员替我提供一面镜子,在抬头回看他的瞬间,视线就忍不住望向太宰的眼睛。
  半边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就像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下,神社一别之后,总觉得太宰好像变得更加深沉复杂了。
  我的眼里有亮光的话,那太宰又是什么样呢?
  我忽略划过心头的那一点怪异感,转而透过迷雾去注视他。出于某些我也道不明的想法,或许是不服气,又或者是好奇,我克制着扭头的冲动,手指缠住了衣摆,下意识屏住呼吸。
  鸢色的眼瞳里藏着黄昏,天边悬着将息未息的半轮光晕,但身后已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太宰脸上浮现起一丝不自在。眼睫就像蝴蝶的翅膀般颤动一瞬,他率先低头避开,捂着脸半真半假地说:被千叶这么看着,我也是会害羞的啦~
  仿佛凝固的空间被打破,我瞬间回神,对于太宰所说的眼神差异隐约有些理解。他有一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我默默地嗦一口柠檬水,感叹道:真帅气啊,就像电影里的反派一样。
  就这样?
  嗯嗯,不然呢?
  我说,不然千叶还是回家吧,外面世界不适合你。
  可恶,不要说这些瞧不起人的话啊!太宰!我佯装生气,心里知道他们是担心我接受不了世界的阴暗面。但是我真的没有他们以为的那样脆弱,也并非是纯然善良的存在。
  是是是,千叶最了不起啦!反正根据交易有半年的时间,我也很期待和千叶一起出任务的那一天呢~
  太宰的指尖在咖啡杯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歪头随口敷衍我。听着那夸张的语气,我抬手就将糖全都倒进他的咖啡里。
  不好意思啊,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之后太宰是如何将好端端的小汽车开出销魂的闪电形状的小事,就不加赘述了。
  总之现在我站在了横滨大楼的最高层。办公室的装修看着就觉得很贵,宽大的实木桌,一直连到天花板的封闭式书架,古典的纯手工制作的椅子,竟然还是传统的文件加钢笔配置,连电脑都没有摆。
  暗红地毯铺满地面,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披散着长发坐在地上,她的面前,五颜六色的画笔和白纸散落一地。
  太宰先行退下,只留下我独自面对森鸥外。虽然是横滨最大暴力组织的领导者,森欧外的外表和暴力并不沾边,反而带着贵族般的优雅。
  你就是千叶君吧?请坐。森先生抬手示意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亲切地表示想要和我详谈。
  椅子舒适程度极高,我快乐地窝进里面,并没有太多面对大人物的紧张感。
  森先生一不会杀我,二也不会赶走我,假如他遵循最优解的话,就不会因为谈话人的态度而动怒。而且,畏畏缩缩的姿态,只会让我处在劣势。总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
  森先生果然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他有条不紊地主导对话的进程,貌似温和的笑容之下掩盖着重重深思:暂且抛开我和江户川君的协约,我想和千叶君你谈一谈,你是想要什么样的指导?
  只需要畅所欲言就好,这只会稍微影响我们的教学计划森先生苦恼地皱眉,意有所指地说,毕竟我从未正式收过学生,现在也是在探索阶段。听到江户川君的要求,我还真是有些吓到了。
  因为我们一方面互不相识,另一方面还处于敌对的立场。我揣测着森先生此刻的心情,大概看着我就像在看鸿门宴一样。既觉得像陷阱,又忍不住看看对面这群人在耍什么把戏。
  加上陷阱放置的饵料又格外诱人,名侦探的人情一份和可供差遣的短期免费打工人,自恃实力强大的mafia还不至于恐惧到连试探都不敢。
  但我的目的真的很单纯,这就稍微有些对不起聪明人弯弯绕绕的辛苦了。
  我想要学习如何成为首领。
  森先生明显的停顿了两秒,这可真是意料。
  我眨眼,忽然意识到这么说有一点歧义,于是补充修正道:不是mafia的首领,我只是想知道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成为首领?那么你是已经有手下了吗?
  以后会有。
  森鸥外有些哭笑不得地按揉太阳穴,他显然把我的理由当成了小孩子的玩闹,和想做什么做什么的三分钟热度。
  千叶君,你应该知道,这并不是游戏对吗?这样草率轻佻的决定,我很难认同。
  语言在这时候是无力的,就像谁也不会相信小孩子信誓旦旦要拯救世界的说辞,所以我挺直脊背,认真严肃地反问他: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森先生相信我?
  森先生垂眼,指尖点着桌面,半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我知道交易大抵达成,只是还有些地方需要谈拢。
  哎呀呀,千叶君这么说的话,倒显得我趁火打劫了。我没办法教导一位领导者,却能让你看看一个组织如何运作。但是
  他双手交叠,善于算计的恶魔潜藏在阴影中,这些机密作为mafia的首领,我可不能随意展现给外人观赏。
  所以千叶君,你还有更多的砝码吗?
  我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只有未来可供交换。我单膝下跪,右手放在胸前,低头道:此后半年愿供您差遣,绝无怨言。且之后,我及组织将无条件为您完成达成一个要求。
  绝无怨言里,也包括杀人?
  是。
  我可以拒绝,依据协议,森先生自会让下属带领我学一些可以放在明面上的事物。
  可是这样不够。
  黄昏是明暗交织的时段。我想了解得更多,关于白天,也关于黑暗。
  那么,千叶君,先去mafia的底层如何?第一个试验,就先从谎言开始吧。将今天的交易隐瞒,并且在不依靠外力帮助的前提下,晋升十人长。
  我低着头,看不到森先生的表情,只能分辨出他声音里不近人情的审视意味。
  我不需要无用之人的效劳,所以在你展示价值之前,我们的协议无效,你也能随时反悔。但假如协议生效,就不能后退了,你能理解的对吗,千叶君?
  我抿唇,就像回到了初见甚尔,任人鱼肉的时候,只是比起那时,在无力之外还升起了更多的野望。
  是,首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转折期好难写。
  第24章 二十四
  路人甲是mafia扎实地基中的一块砖,底层中的底层,哪儿需要往哪儿搬。无论是拆哑弹还是捉小三,样样皆通。
  他的工作危险性不大,就是尤其琐碎,平日里喝点小酒,吹吹牛皮再谈点八卦就是最大的享受。
  今天也是这样,同行甲乙丙深夜围坐在小圆桌旁,酒酣耳热之际就聊到了最近飞升的一个传奇人物。
  组织里的传奇也不算少,无论是双黑的太宰大人或是中原大人,还是不久前被捡回来的芥川大人,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不过这高低层之间有壁,那些人再厉害也像是在听都市传说、明星八卦一样,顶多过个瘾。
  但千叶凉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他们看着飞升的!
  没想到,没想到啊!路人乙摇晃着脑袋,醉醺醺地斟一杯清酒,大着舌头感慨,谁知道最晚来的反而最快升职呢?我都还记得,唉,不说名字,你们懂就行那个人物啊一开始嫩得跟个小羊羔似的。
  谁不是?路人甲和他干杯,热气从胃里一路窜到头顶,直冲得他把不住分寸,哗啦一下就把记忆全放出来了。束手束脚的,吵不了架,喝不了酒,连听个黄段都会脸红。
  虽然他们这些后勤打杂部门年年招新,但招到的通常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穷苦人。不苦的话哪会将命都卖给mafia呢?
  那天突然空降一个富少爷,一件衣服抵他半月工资,白白嫩嫩地说要和他们做同事,活像太子爷体验生活。当天赌局就开了,一半人买他撑不过一个月。
  拆个弹吧,分不清引线;调解矛盾吧,磕巴得比不上青蛙;打扫一下战场吧,手比脚都笨;就连任务后一起去喝个酒,都显得弱唧唧的照路人甲的话说,就是大脑门上顶着废物两字。
  不过啊路人甲长长地吁气,眼神发虚,又灌了一杯酒到嘴里,没忍住感慨,也就嫩了几天,那进步速度,不服气不行。对了,丙不是一开始压了顶多能撑一个月吗?怎么后面又改了?
  正美滋滋夹着小菜的路人丙愣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眨眼转到他身上,眯眼回忆了一会儿说:唉,说不清楚,就是你看他眼神,太冷静了。
  最开始路人丙也是不大瞧得起对方,就是看不过眼自己人把一孩子欺负得太过分,才偶尔出手帮一把。
  他改变主意是在一个雨天,鞭子似的雨兜头噼里啪啦地淋下来,自恃资历的老人不愿意动弹,就派那孩子自己去出任务。
  欠了mafia债的人不少,有那么几个新借钱的刺头,没尝过组织的手段,现在抱团想着赖账。按理说都是武力镇压,好吓破他们狗胆,让他们从此老老实实还钱。
  但现在就派一个小娃娃去,这是故意整他呢!在借钱人那里受一波委屈,回来还得因为任务完不成再挨顿罚。
  路人丙看不过眼,几个大汉欺负个未成年有意思?但是在他站起来之前,他看到了那孩子的眼神,太冷静了,像极了一潭深井。路人丙浑身打了个冷战,恍惚间就像看到了某个蛰伏的巨兽。
  此子绝非池中物。
  那天下午,那位大人是拖着钱箱回来的,没撑伞,湿透的头发向下淌着水珠,小脸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唇色发白,加上黑色的长风衣,看起来就像雨中的黑白墨画。
  但是看着他走来的众人,却没一人敢说话,不由自主地战栗着。血水不住地顺着黑色皮箱向下染红地面,他在雨中直接打开了箱子,露出里面装着的,沾满了血色的钞票。
  验收任务吧。
  他低头站到一旁,安静得就像一朵小白花,毫无杀伤力的样子。自觉被吓到后丢人的领头人啐了一口,气势汹汹地上前,嘴里咧咧着:这钱都湿了,脏成这样,你怎么做的任!
  银亮的小刀横在领头人脖子上,勾出一条细细的血线。比他还要矮上一个头的少年抬眼看他,轻声细语道:不要动,这里是颈动脉,一刀下去你撑不到医院的。
  唉明明都不想回忆起这些,但果然还是要入乡随俗啊。你觉得,这种程度的暴力,对你们来说够用了吗?
  空气陡然陷入了寂静,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里浸泡出来的杀气,重重地挤压着所有人呼吸的空间。心跳如擂鼓,胆子小的已经软了腿,处在刀下的领头人更是如此。
  够!够用了!是我眼拙,我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八尺大汉哭得涕泗横流,双腿打颤,脖子上脆弱的肌肤在刀刃下划出细小的伤。但是持刀的手很稳,就连一丝一毫的颤动都没有,那些伤都是领头人自己蹭到的。
  唉,那就这样吧。下次不要再欺负新人了好吗?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哦。不然我只能自己动手了,收拾痕迹很累的啊。少年爽快收手,依然是笑容乖巧的少爷模样,但此刻已经没有人敢出声了,滴滴嗒嗒的雨声连着少年的话,深深地敲打进记忆里。
  当天,他们小组的全员,都加注赌了这位大爷绝对会飞升。
  眼神?你这话也太虚了,详细点说说呗~路人乙撺掇他,反正那个大人也不在不是?
  去去去,边儿去,屁事没有,我那是被他人格魅力折服!路人丙回过神,三两语把他们打发了,顺带转移话题。别净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换站位了?
  路人乙嘿嘿一笑,挠挠头,这也被你发现了。
  说说呗?顶着大红脸的甲伸手给他斟酒,今晚咱三畅所欲言!
  唉唉,行!你们也知道我是搞情报收集的,有些职业病,就喜欢观察!不怕你们不信,我带过他一阵子。说实话,最开始那位表现得就像脱离社会的人一样,没什么常识和戒心,但是就一点,九成九的人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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