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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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倾也知道,大姐现在身为阶下之囚,哪里有什么权利去决定能不能带着你。”
  洛云倾看着洛云溪的脸色瞬间变了。
  “罢了,大姐既然心意已决,做妹妹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希望你去了我爹娘面前,带我也祭拜一下罢。”
  洛云溪点头,再不复言语。洛云倾脸色也不好,当即告辞离去。
  “大小姐,是不打算告诉三小姐了?”
  绿瑶有些担忧的看着洛云溪。
  “不是我不相信云倾,只是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夜静谧,洛云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虽说想出宫,想逃离,可却连个计划都没有,没有人在外面接应,她到底能否成功逃离?可是她根本不能去策划些什么,她能做的只有试探,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洛云溪就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好似睡着了,又好似没睡着,突然,肚子一阵抽痛将她疼的清醒了。
  那疼痛好似入了骨髓般,让她喘不过气,洛云溪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庞,一滴滴的流淌下来,她双手捂着肚子,一动也动不得,她张大嘴,想要喊绿瑶,却一声也发不出来,只得任那疼痛将她折磨着。
  终于,过了很久,洛云溪终于适应了那疼痛,她张开眼,虚弱的喊了一声绿瑶,声音很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别说睡在外间的绿瑶了。
  洛云溪想了想,使劲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挪了个地方,然后将本来枕在头下的瓷枕推到了地上,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好在瓷枕落地的声音很大,将外间的绿瑶惊醒了。
  “大小姐,怎么了?”
  绿瑶身上的伤还没大好,此刻更是迷蒙着双眼,却在看见洛云溪的一霎那瞬间清醒。
  “大小姐……”
  绿瑶的话已经带了哭腔,洛云溪因为疼痛一直没发现,绿瑶却看的清楚,洛云溪身下的那一滩血迹,刺目的很。
  “我去找太医。”
  绿瑶愣了半晌,不知如何处理,这方才反应过来,这种时候,应该去找太医。
  “不要去。”
  洛云溪刚刚缓过来一点,见绿瑶要动身,慌忙阻止,只是这句话又耗了她不少心力。
  绿瑶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这种时候,哪里还顾的上暴露怀孕的事,还是保命要紧,况且,就洛云溪现在的状态,哪里还瞒得住。
  绿瑶再不管洛云溪的阻拦,冲了出去。
  明非金屋藏娇的事,满东宫人尽皆知,那太医虽然不满半夜被人叫醒,但太子殿下的人,他也不敢得罪。
  洛云溪的症状很明显是小产了,那太医只当这是皇宫内的争斗,一句话没敢多问,开了药,吩咐人煎了,就赶忙跑掉了。
  ☆、要还的
  洛云溪小产,又找了太医,自然是瞒不住的。
  天刚蒙蒙亮,明非便来了,看着在床上满头大汗昏睡过去的洛云溪,明非叹了好几口气,终归没忍心吵醒她,将被角整理了下,明非将绿瑶唤出门。
  绿瑶看着脸色没什么变化的明非,心中很是忐忑,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也不知该不该张口说话,直到明非开了口。
  “怎么回事?”
  “大小姐有了身孕,本来好好的,可昨夜不知怎地,就突然肚子疼了,然后……”
  绿瑶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说不出来了。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明非的声音突然狠厉起来,眼睛瞪的极大,里面已经泛了红,想是怒极。
  绿瑶没回答,明非也没想听她回答,孩子是谁的,明非心里清楚的很,自己与洛云溪清清白白的很,只能是楚离,也只会是楚离。
  明非从没想过,洛云溪与楚离会……,他以为他们还没成婚,怎样都会注重男女之防,没成想,这个已死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成为自己的障碍,他夺了洛云溪的心还不够,连她的身子也夺了。
  绿瑶看着明非紧握着的双拳,不禁有些害怕,明非对自家大小姐的心思,她这些日子看的分明,此刻这人得知大小姐有了别人的孩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好你家大小姐。”
  明非忍着心中的怒意,对着绿瑶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他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悲哀又庆幸,悲哀自己爱的女人一直爱着的是别人,庆幸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悲哀自己爱的女人有了别人的孩子,又庆幸那个孩子现在已经没了。
  “太子殿下。”
  一声呼唤,将明非唤醒,待他看清眼前的人,瞬间将心情整理好。
  “你来做什么?”
  明非刚从洛云溪的住处出来,此刻这里就在那处不远。
  “自然是来看大姐的了。”
  洛云倾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表情,那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样子,无疑不是再说着自己的心情极好。
  “是你做的?”
  明非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起洛云溪在床上面无人色的样子,突然想要将眼前的洛云倾碎尸万段。然后他伸出手掌,狠狠的给了洛云倾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明非使了很大的力气,洛云倾的嘴角甚至见了血迹,她满不在乎的伸出手在嘴边擦了一下,看着明非,笑的极其残忍。
  “太子殿下该感谢我才是。”
  这句话,让明非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他再发不出一言,将挡在身前的洛云倾推开,狼狈的离开。
  洛云倾勾了勾嘴角,向着洛云溪的地方走去。
  洛云溪此刻已经醒了,勉强咽下了粘腻苦涩的药汁,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她的孩子已经没了,那是她与楚离的孩子,是他们爱过的证明,然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孤绝无依,孤绝无依,原来不止父母相公,她连孩子也不能拥有。
  “大姐,身子可还好?”
  洛云倾嘴角含着笑意,迈进门就看见洛云溪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再也懒得演戏隐藏。
  “云倾你来了。”
  洛云溪勉强撑起了身子,说话却有些吃力。
  洛云倾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扶她,自己找了个地方,舒服的坐了。
  “我猜的没错,大姐你果然有了身孕,不知那掺了红花的姜茶可还好喝?”
  洛云溪本就苍白的脸变的更加苍白,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洛云倾。
  “你说什么?”
  “大姐何必自欺欺人,我说了什么,你不是听的清楚的很。”
  洛云倾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有些热,她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洛云溪强撑着的身体瞬间颓败,她躺倒在床上,半天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洛云倾已经喝了两杯茶了,她才再次发出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洛云倾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步一步走到洛云溪的面前,坐在床上,她面目狰狞的说,“你与赵姨娘合谋害我娘小产时可有说过为什么?”
  洛云溪将眼睛闭上,她不知道洛云倾是从何处知道这件事的,但这的确是事实,她无从分辨。
  “洛云溪,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什么,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洛云倾的眼角有泪光闪烁,她双手擦掉,然后轻轻抚摸着洛云溪的肚子,不一会又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想就这样将他害死的,毕竟是楚离唯一的骨血,洛云溪,我很羡慕你啊。”
  洛云溪睁开眼睛,不解的看着洛云倾,她从没想过洛云倾会羡慕自己,从出生就顶着恶毒诅咒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羡慕。可自己这个妹妹,竟真的羡慕自己,她爱着的人,竟是楚离。
  “你……”
  “我爱他,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爱上了他。”
  洛云倾有些疯狂,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她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面目狰狞,一会又温柔如水。
  “可是洛云溪,你害死了他,你不仅害死了他,你还害死了我的爹娘,洛云溪,所有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洛云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是啊,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自己爱的人,爱自己的人都离开了,现在连孩子都没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
  洛云倾用手将眼泪擦干净,整理了下自己的发髻。
  “不过洛云溪,我的姐姐,你现在还不能死,你该受尽折磨,然后孤苦无依的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洛云倾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整了整裙裾,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裙,料子极好,打扮的也是美丽,但美丽的花总是有毒的,不知什么时候拔刺伸向你的心口。
  这世上,没有人无缘无故的恨谁,但洛云溪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一向端庄大方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是皇宫中的阿谀我诈,还是从最开始,自己就认错了人?
  洛云溪得不到答案,她也不想得到答案,在现在这个时候,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自己与她,终归是回不去了。
  冬日天寒,洛云溪又刚刚小产,耐不得寒,绿瑶从内务府领了炭烧了,炭是最好的,无烟且暖,让这寒冷的宫中,生出些春日的暖意来。
  洛云溪知道,这必是明非的吩咐,他自自己小产后,再未出现,可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良,洛云溪知他对自己用心,奈何,自己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明非许多日都未曾出现,洛云溪去祭拜父亲的事也耽搁了下来,她想出宫,为的是肚子中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她是否还要去祭拜父亲?可转过头,洛云溪也会想,她为人子女,去祭拜父亲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居然会被自己利用的如此彻底。
  原来她竟是这般不孝。
  祭拜之事暂且搁下了,洛云溪整日躺在屋中,身子越发的虚弱,她突然知道当日李如芬小产后为何一直虚弱,甚至奄奄一息,原来女人,真的是经不得任何折腾,洛云倾这仇,报的也着实彻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天也渐渐暖和了下来,但明非却一直没出现。
  洛云溪的身子已经大好,阳光灿烂的时候,她也能到院子散散步,看着蓝色的天空,还有那一树似开未开的桃花。
  她突然想起湘临侯府的桃花,春风过后,满院飘香,还有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的说话,好似微风拂过,让人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云溪,这桃花酿启封时,定要邀我一同来饮。”
  洛云溪突地睁开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院中睡着了,还做了从前的梦,只是不知,过了这许久,颓败的湘临侯府中,楚离亲手埋在树下的那几坛桃花酿是否还在,即便还在,他也是喝不到了。
  “大小姐,天气虽然暖了,却还有些凉意的,你怎地就这样睡了,当心着了风寒。”
  绿瑶拿了件衣服披在洛云溪的身上,洛云溪看着绿瑶,轻轻的扶着她的手,幸好她还在。
  “绿瑶,我想回家看看。”
  她哪里还有家,不过是颓败了的倾塌,那一场暴风骤雨,来的太过猛烈,让她措手不及,从此,失了心,断了魂。可她还是想看看,也许还有什么东西还在,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也好。
  “我去找太子殿下。”
  绿瑶看着洛云溪憔悴的面容,生出些许不忍,她安抚的拍了拍洛云溪的肩膀,坚定的说。
  明非许久未见洛云溪,刚踏入院门,便看见那躺在椅子上眯着的人,他许久未来,没成想,这不过二十出头的人,如今竟好似进入了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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