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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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面对他时的冷若冰霜在打开饭盒的霎那骤然柔和下来,她认真专注的吃着饭,仿似那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情,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赏给他。
  言司远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精致的饭盒又分外刺眼,忍着冲过去把它砸掉的冲动,他握了握拳,薄唇翕动了下却欲言又止。
  他突然想起,如果把这饭盒给砸了,女人估计真的就要饿肚子了。
  毕竟依她现在这爱搭不理的态度估计对他买来的饭菜也不会领情。
  总归是他理亏,把初卿的早餐给了宁嫣儿享用,刚才还把她捏疼了。
  言司远抿了抿唇,眼神遥远,站了良久,看着初卿吃完饭将饭盒搁下,这才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言司远命人找来看护照顾初卿,但凡张媛让他捎带的食物,他便转交给初卿的看护,自己偶尔站在门外看她,初卿亦只是冷着张俏脸漠视他。
  久而久之,言司远也不再主动上赶过去,好像是自己拿着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似的,与其跟初卿相看两厌,还不如去宁嫣儿那边温香软玉在怀。
  宁嫣儿温柔小意,言司远对她一向有求必应,在院几天的衣食住行都是顺着她的心意。
  她想吃家里的饭,言司远便特意交代家里厨娘准备营养均衡的膳食,张媛还当他开窍了知道上心照顾初卿,后面也便极少主动张罗初卿的用食。
  虽然同在一家医院里进进出出,但初卿却与言司远互不联系,也乐得自由自在的清闲,看到言司远只会让她觉得烦躁,还不如钻研心思抚慰家里的云清华和应付张媛的查岗,但偶尔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主楼,还是会莫名的恍神。
  言司远近来工作忙碌,来医院的多数时间也只歇在宁嫣儿病房里,他虽极少探望初卿,但倒是时刻留意她的动静,每日都要看护将初卿的日常汇报与他。
  他心安理得的认为是为了监视初卿有没有背着他又跟其他男人过往密切,但每每一听看护说初卿三餐随意应付了事又紧锁住眉头,表情很不高兴,只当初卿是不满他而做出的反抗,一气之下索性让看护不用相劝,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看护是个人精,暗自以为揣摩到了金主的心思,认为初卿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照顾初卿更是随意敷衍。
  初卿浑然不在意,她本就不是会依赖人的个性,在医院的日子也多是自力更生,亲力亲为,看护反倒像是主人的做派,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嗑瓜子。
  突然一天,言司远忽然心血来潮,停完车向以往截然相反的路线走去,那是去医院副楼的方向。
  他只是觉得这两日看护口中初卿的日常作息规律得反常,像是叛逆的孩子突然向这个世界妥协,乖顺服贴了,言司远心里微觉讶异,又莫名冒出一丝喜悦来,他以为初卿是懂得知难而退,向他服软了。
  所以他要去看一看。
  这一次,她总不会又冷着一张俏脸对他了吧,初卿不知道,言司远每次看她弯弯的眉和微翘的唇形全都绷成一条直线,心里就像起了层疙瘩,凹凸不平的不舒坦,明明那是最适合微笑的一张脸,偏生弄得像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言司远的脚步轻快,沉稳中又带着一丝急切,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他走到初卿的病房前,没有一把将门推开,反而像个偷窥狂般探着头透过玻璃窗口往里看去。
  初卿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这初秋的早晨还透着凉意,她却只着了件薄薄的线衫,宽松的衣服像套在衣架上,空荡荡的,露出女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看着倒像是清减了许多。
  言司远抿了抿唇,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一时竟有些畏怯,摸不清这女人面上的淡然是对他的释怀还是冷漠,竟不敢冒然进去。
  正文 第70章 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可下一秒,余光暼到沙发上大咧咧按着遥控器看得全神贯注的看护,言司远一怔,好似想到什么般脸色微变,随即怒意像爆发的火山般一下冲破他的理智。
  “嘭——”门被人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屋里的两人俱都吓了一跳。
  初卿看着言司远蹙了蹙眉头,看护已慌慌忙忙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男人眼里的阴鸷直逼向她,看护是个中年女人,有小精明却没见过大世面,此刻被人当场抓包,早就吓得浑身哆嗦,肚腩都跟着震颤不停。
  看护搓着手,磕碰着说,“言、言先生……”
  言司远却置若罔闻,扭过头径直向初卿走去,那黏稠的小米粥此刻也没冒着热气,男人往碗边上一摸,只有微微的热意,像是被摆放了许久的剩饭。
  言司远的眉峰敛着怒意,捧起那碗粥猛地向看护直直砸去,落在她脚边,泼了满身脏了一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看护满眼惊恐地望着他,身子像抖糠一样,抱着手求饶,“言、言先生,对、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不会再马虎了……”
  言司远眉目阴沉冷峻得厉害,睥睨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女人,冷冷哼了一声,“你还想有下次?”
  看护听这不善的语气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唇微微颤抖,却想不出说些什么话来,只能目光哀求地望向初卿。
  初卿微微抿唇,眼睫颤动着,她不是烂好心的人,看护疏忽职守,她一直看在眼里,只是没损害到她的利益时,她也就懒得与对方计较,至少看护在这,她还是省了时力去准备一日三餐。
  但是言司远作为她的丈夫,尽到的职责却比这个看护还不如,他不就花钱买安心吗,省得他自己来照顾她,最后遭罪的也是她,初卿真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难不成还计较那点冤枉钱?
  初卿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目光凉凉地看向言司远,不温不热地开腔,“够了,吵得我头痛,让她走吧,我不需要了。”
  言司远侧头看着女人莹白的小脸,还能看到那细细脖颈下的青青血脉,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喝了粥,小巧的樱唇红润润的,说出的话呵着热气似乎也没那么冷硬了。
  他面色稍缓,回头看着看护冷冷说道,“听到没?还不滚!”
  看护手脚发软地撞着门出去,空气却突然安静下来。
  地上还留着一滩粥,狼藉不堪,好似两人之间扯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言司远看着就觉得堵心,好似一直在提醒着他的错误,是他找了个看护才让初卿受到冷待和难堪,而他还傻乎乎地被那个看护忽悠了几天,想着头上的青筋都会忍不住爆出来。
  他侧头看着初卿平静的神情,有些无措的问道,“还吃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初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早餐,摇了摇头,“不吃了。”说着,她往水果篮上随手捡了个苹果出来。
  言司远看她拿着往衣服上蹭一蹭就要上口咬,眉头一跳,狠狠将苹果夺了过来。
  初卿拧了眉,有些不满地嘟囔,“你想吃不会自己拿啊,用得着抢我的。”
  言司远闻言,差点咬到下唇,从喉咙里溢出森冷的话来,“这苹果都还没洗,皮也没削,你想把细菌农药都吃进肚子里?”
  初卿一听,差点作呕,这下连吃的欲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又见言司远挑着眉那得瑟样,却还是忍不住故意跟他呛道,“我乐意不行啊,言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大抵是没听过乡下老人说的俗话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这要吃下去,抵抗力那可是杠杠的。”
  言司远噎了噎,真不知道自己为她着想,这女人还能仗着不卫生有理了。
  但是看着初卿面上气恼的红润,言司远竟也觉得心情微微舒畅了些。
  他探下身,黑如点漆的双眸对上初卿莹润的双眼,打着商量的语气,竟含了几分诱哄的味道,“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再帮你请个看护来好吧?”
  男人薄唇吐出的热息正好扑在初卿唇上,仿佛像是隔着一张白纸在亲吻般,瞬间脸上犹如火烧,她立刻往后微微倾身,挪开了这暧昧距离。
  却不想,男人却得寸进尺,紧跟着上前,像看中猎物俯冲下来的苍鹰,目光灼灼,他英挺的鼻子擦过她小巧的鼻尖,仿佛有阵故意逗留的摩挲,初卿微微睁大了眼。
  “你……”
  “我什么?”
  下一秒,言司远已挺直了腰身,手里晃着一把寒渗渗的水果刀,他刚才探下身,长臂一横,轻而易举地绕过初卿囊中探物。
  本只打算拿把刀削皮,可是却在看到初卿紧张得几欲成了斗鸡眼的表情,言司远心里竟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身子越俯越低,看着女人凭着腰肢的柔韧性在床上后仰了大半,樱唇微微抿了抿,像在邀请他品尝似的。
  那一刻,言司远竟有印上去的冲动,只是瞬间,又清醒过来。
  言司远嘴边微微勾勒着弧度,动作优雅不紧不慢地削着水果皮,初卿看着,微微咬了咬牙,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偏生还得自己憋屈的受着。
  “我刚才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言司远掀开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初卿扭过头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我明天就出院了。”
  言司远握着刀柄的手一顿,拧了拧眉,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说完便见初卿嘴边隐现凉薄的笑意,言司远便知这话问得有点多余了。
  他低下头,继续削着皮,转而问起其他,“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个看护的问题?”
  他就不相信初卿这么精明会瞧不出这看护在懈怠她。
  初卿撇了撇嘴,拿着一个苹果抛玩着,没有什么情绪的说道,“没必要……”
  言司远又是一呛,心里暗火渐起,狠狠握了握手中的苹果,才隐忍下来。
  没必要讲,是没将看护放在心上,还是没将他放在心上……
  正文 第71章 你是说这个行李吗
  苹果皮削断了,言司远冷冷看着果皮掉落在垃圾桶里,攥着刀柄不再动作。
  初卿默默看了他一眼,又不知道男人脸上这莫名的阴沉又是在闹什么名头,顿时索然无趣地将苹果放回原位。
  “那个看护虽然散漫了些,但还是能指使的,三餐水果也没少我的缺我的,其他的我也不需要她来帮我。”
  初卿平静的语气像只轻柔的手抚平了言司远内心不平的皱褶。
  所以,是没将看护放在心里了?
  这样一想,言司远紧锁的眉头又重新舒展开来,两三下将苹果削完皮,又拿去冲了水才递给初卿。
  初卿定定看了他良久,才伸手接了过来,苹果只剩光滑白净的内里,好像把脏污剥掉,就能将剩下的不堪也一并冲刷走,就像男人把看护赶走再过来殷勤伺候她好像就能洗刷掉那些负疚一般。
  可那又关她什么事,初卿不想在意,往新鲜的苹果大大咬了一口,酸甜多汁。
  言司远不紧绷着面色时,微勾起的薄唇倒是给那张俊逸的面容多添了几分温和的冷贵。
  他抽过纸巾擦了擦手,仿佛只是聊天般随意提起,“嫣儿也是明天出院,她身边无人,我要带她回言家休养一段时间。”
  初卿一滞,咬着苹果的清脆声响骤然停了下来,言司远抬头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
  “你今晚收拾下东西,明天我让王叔过来接你。”
  “不用了!”
  初卿回答得很快,刚才凝滞的僵硬仿佛只是错觉,她低垂着眉目,又重新嘎嘣嘎嘣地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道,“窝自几打车(我自己打车)。”
  言司远拧着眉,明显的不高兴,视线从初卿头上的纱布一掠而过,她现在绷带已经解掉,不用包得像个木乃伊头似的,但伤口处还是贴着一块方形纱布。
  “放你自己回去,万一在路上又把头磕破了呢,你还想再叫一下那位莫先生给你送来急救?”男人挑着眉,说话都是带着刺的。
  初卿斜斜地瞥了眼言司远,不慌不忙地将苹果核沿着抛物线精准地扔进垃圾桶里,拿了湿巾抹了抹手。
  “你这是在诅咒我呢?有朋友在江湖救急这不是好事吗,难不成我在路上躺尸半天还不能自救了?”
  言司远握紧了拳头,眉峰冷了些许,毫不退让地盯视着初卿,“反正我会让王叔明天一早就来接你,要是没接到你,他也不用回来了。”
  赤裸裸的威胁,初卿皱了皱眉头,唇瓣中间的唇珠微微鼓着,像是气恼却拼命压抑的样子。
  她侧过身拿起手机,满身都是拒绝的意味。
  “你再不走,宁小姐估计该来电话了。”
  这是变相的赶人了,但初卿偏巧捏中了言司远的七寸,她知道这个时点男人一向都是陪着宁嫣儿的,她有好几次早上靠在窗边就看到言司远迈步往主楼走去的身影。
  言司远乍听到宁嫣儿的名字,眉眼的冷厉缓了缓,再看向初卿的背影,冷冷哼了哼,甩手离去。
  第二天,初卿刚从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房间里搭着长腿端是坐得一副优雅从容的男人,狠狠愣了一愣。
  随即目光下移,看到他下方坐着的俗气得不行的红色塑料椅,顿时扑哧笑出了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卿将病服折好放在床边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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