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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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婶把菜都洗好后放在流理台上等虞亭料理,自己转身去做别的事。厨房里一下变成了虞亭的天下,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莴笋,有规律的碰撞声响起,切出来的莴笋片薄厚适中。
  在躲高利贷的六年里,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也被生活锤炼成了家务能手。有时候虞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她坚信淑女远庖厨,后来生活告诉她,没有什么不可能。
  江求川处理完公事从二楼下来,蒋龄见他向沙发走来,起身把儿子往厨房推:“你老婆今天要大展身手,你去帮帮她。”
  虞亭埋头切菜,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一撇头,对上了江求川波澜不惊的眸子,眼眶深邃。她怔了怔,又低头切菜:“你怎么来了?”
  江求川倚在门边,余晖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看江太太直播做菜。”
  虞亭:“可以,但是没必要。”
  “妈让我来帮你,”江求川转身不知道从哪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下靠着椅背:“我相信你能行。”
  偷懒偷的这么理直气壮,虞亭刀一撂:“你来切菜。”
  江求川闻言,十分听话的起身去切菜。虞亭先炒之前切好的莴笋,锅里加油烧热,先炒香蒜,再将碗里装着的莴笋片倒进去,碗里残留的水一进油锅,被烧热的油到处飞溅。
  虞亭没躲开,被一滴热油溅在了手背上,她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收回手,用冷水把手背上的热油冲走后,那种被烫熟的炙热感还萦绕在手背的神经末梢上。
  “呀!”
  她刚刚没关火!转过头,锅铲已经被在一旁切菜的江求川接过。
  他侧对着虞亭,身形挺拔颀长,背脊挺直着像拉了根弦,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锅铲,下一秒一个利落干脆的掂锅翻炒,翠绿色的莴笋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撒盐、翻炒、出锅,一气呵成。
  江求川将长柄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啧了一声,笑似非笑:“看了这么久,被我迷晕了?”
  虞亭回神,眨了眨眼:“我看你有点不清醒。”
  江求川不置可否,说:“你别炒了,去切菜吧。”
  虞亭闷声说:“我说了我要亲自做。”
  江求川没看她:“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了,炒不炒菜都无所谓。”
  虞亭脸一红,默不作声去切菜了。
  敢情她在这装了半天,江求川早就看出来她的意图了。
  赤裸裸的拆穿让人难为情。
  第9章
  江求川行云流水地炒了四个菜,野山椒牛肉、西红柿鸡蛋、清炒花椰菜和清炒莴笋片,动作娴熟。味道不知道好不好,但是色泽莹亮饱满,尤其是野山椒牛肉辛香味钻入鼻中,让人食指大动。
  还没吃,已经有了“色”和“香”。
  “你居然会炒菜?”
  虞亭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江求川无论到哪都是一副大少爷做派,别人能代劳的决不自己做,十根指头金贵得很。
  江求川挤洗手液洗了三回手,显然没有作后续处理的打算:“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虞亭:“……”行吧。
  虞亭跟在江求川身后洗手,显然也没有打算洗锅、洗砧板等等。以前她自己洗,那是因为没钱;现在有条件了,她才不自己洗,她讨厌满手油腻的感觉。
  四个菜端上桌子,江豆豆迎着白雾深吸口气,小脸上满脸陶醉:“好香呀,妈妈真棒!”
  虞亭让江豆豆去洗手,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江求川已经拉开椅子坐下:“别谦虚,做的不错。”
  这是要把这份功劳让给她?
  虞亭眼睛睁圆,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江求川,后者自顾倒了杯水饮下,沾湿的薄唇泛着光。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江求川如此有男人味儿,原著里毫不留情的踹掉原主都是假象吧?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由于蒋龄今天对儿媳的改观特别大,这一桌子菜都快被她夸出花儿来了,吃之前还先拍了照发朋友圈,乐着说:“我要让她们好好羡慕羡慕我能干的儿媳妇。”
  虞亭埋头吃饭,心虚的不敢吱声,她悄悄打量坐在对面的江求川,对方气定神闲的在吃饭,姿态优雅得像英国中世纪穿着繁复礼服的绅士,一举一动都可被定格成油画。
  吃完了饭,蒋龄拉着江胜、带着江豆豆出去散步,问虞亭和江求川去不去。虞亭十分踊跃地加入队伍,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瘫在沙发上还容易长小肚子。
  意识散步变成了一个家庭团建项目,江求川不去也不行了。
  灰蓝色的天空抹去烈阳灼日,一缕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晚风夹着蜻蜓点过屋瓦,不言中的惬意都写在风里。
  江豆豆喜欢在鹅卵石上走路,蒋龄帮他提着小鞋,脚下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格外新奇。
  小区地大人稀,走了半天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人。一行人压了半个小时的马路后回家,只有江豆豆满脸不舍,闹腾着想再回去,那架势恨不得睡在鹅卵石小路上都好。
  小手小脚扑腾着喜提亲妈“爱的教育”。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白天是江豆豆的主场——《迪迦奥特曼》;晚上是江胜的主场——谍战片。
  到十点钟的时候,全家人都还在看电视,只有虞亭,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她心想:不行,一天都熬过来了,我不能睡!
  十点半谍战片放完,江豆豆被蒋龄拎回去和爷爷奶奶睡觉,虞亭打起精神回房间,衣柜里只有蒋龄帮她准备的性感吊带睡裙。
  反正都要露,不如选个最好看的。这样想着,虞亭拿了条抹茶绿色的网纱睡裙。快速洗完澡,她连基础护肤都懒得做,又从衣柜里找了床毯子,直接在床上躺平了。
  江求川接了个秘书的电话后才回房间,推开房门,床上赫然躺了一条米色的椭圆长条,一头深栗色的大波浪撒在枕头上。
  从远看,像一把墩布是深栗色的拖把,别说还挺时尚。
  江求川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摇摇头,为什么会想到拖把?
  ……
  江求川洗澡很慢,从浴室里出来时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雾气,水珠从发尖滴落、顺着下颌掉在锁骨上,最终没在缎面睡衣里。
  床上的虞亭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江求川拿着吹风机到客厅吹头发,再回房间时刚刚还在床上平躺着的虞亭姿势变成了侧卧,白皙纤长的手臂将毯子夹在腋下。
  江求川眼神扫过,转身关灯上床。
  不得不说,虞亭的睡姿很老实,安安静静地睡着床的一半,没有让江求川在要不要踹开她这个问题上烦心。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两条毯子,中间两色毯子交汇的地方是楚河汉界。
  一天家庭日下来,江求川也面带疲色。他调整呼吸,放空大脑,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逐渐黑暗、逐渐失去意识。
  “呼~呼~呼——”
  一只无形的手将江求川从睡梦边缘拉了回来,他打开床头灯,撇头看向身旁人的眼里带着愠怒和不可思议,她居然在打鼾?
  月光里,虞亭修长的弯眉下双目紧闭,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饱满,半掀开的毯子露出一半雪白的起伏,呼吸间令人心神荡漾。
  江求川:“……”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在娶虞亭前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打鼾?
  在鼾声如雷的bgm下,哪怕虞亭全‘裸的躺在他身旁江求川都起不了半点绮念。
  江求川没有对付打鼾的经验,一脚把旁边人踹下去的冲动又上心头,他忍住,只是轻踹了一脚,鼾声停了。
  江求川松了口气,挪远了身子,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迷迷糊糊有了想睡的念头,身旁的人又开始了:
  “呼~呼~呼——”
  十分有节奏、有规律,像是预谋好的不让他睡觉。
  江求川一下从床上撑起来,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四五种杀人方法。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因无法入睡而产生的愤怒。半晌,江求川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黑暗中,他点开了录音,悄声凑近虞亭的鼻息,静静录了一分钟。
  保存好罪证,江求川放下手机,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虞亭小腿上。
  虞亭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迷茫问:“怎么了?地震了吗?”
  江求川已经躺平,沉声说:“没事。”
  “扰人清梦,有病!”虞亭骂了句,翻个身继续睡。
  扰人清梦……?到底是谁扰人清梦?
  江求川再一次调整呼吸节奏,放空大脑,缓慢入睡。
  房间里,两种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优美而平缓的交响乐。慢慢的、慢慢的,鼾声如雷。
  窗外的雨淋着月光,有人在雨里拉肖邦。
  ……
  第二天清晨,虞亭起了大早。她伸了个懒腰,精力充沛。起床拉开窗帘,院子里湿漉漉的,昨晚应该是下雨了。
  虞亭回头,床上深灰色的毯子里包裹着的可不就是江求川。
  他居然还没醒?
  虞亭有些疑惑,纠结了两秒要不要去喊醒他。
  “江求川,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虞亭卷了本杂志戳他。
  江求川翻了个身,又睡下。
  不起床就算了,虞亭放下杂志,她还懒得喊。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一道饱含怨气的目光让虞亭根本无法忽视,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江求川,他精神不是很好,眼底一片青黑。她问:“你昨晚抓鬼去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抓鬼?江求川闻言冷笑一声,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虞亭。
  虞亭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撸了撸手臂,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冷笑能解决问题吗?”
  江求川睨了眼虞亭,有些咬牙切齿:“我没想到,你睡着了还会哼曲儿?”
  虞亭:“?”
  哼曲儿?什么玩意?
  江求川拿起手机,点开昨晚的录音,目光盯着虞亭。
  手机:
  “呼~呼~呼——”
  “呼~呼~呼——”
  ……
  一分钟到,虞亭的脸像打翻了调色盘,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她结巴说:“我、我那是、那是太累了才打鼾的好么?”
  “你这人这么过分,居然还录音!”虞亭几步冲上去将手机抢到手,意料之外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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