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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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妃把矛头指向了三姐姐,说是三姐姐嫉妒大姐姐,想谋害大姐姐,自己取而代之。
  老王妃的用意如此明显,大伯母怎么都没想到老王妃会出如此阴招。可这哑巴亏,只能咽下去。之后没多久,三姐姐就被送往庵堂。而老王妃给世子爷续娶了宣平侯府王家的二姑娘。
  要说老王妃眼神也的确实毒,在靖南王世子爷娶了宣平侯府王家二姑娘之后没多久,太子被废,大皇子得了成元帝的青睐。
  没多时,只听门口一阵脚步声,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许婉笑意嫣然的走了进来。
  许婉一身湖蓝色掐金线牡丹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头戴金丝累凤簪子,披着银白色翠纹披风,虽脸上涂了胭脂,妆容浓艳,可到底抵不住常年面色憔悴。
  “祖母……”依着许婉如今的身份,自然是端庄自恃,可看着一年多未见的祖母,她一时竟也忍不住,哭着扑倒在了许老夫人怀里。
  许老夫人尽管知道宝贝孙女这些年受的委屈,她这些年也日日在佛祖面前祈求佛祖开恩,让孙女膝下能有一子。此刻见许婉身形消瘦,气色不济,她更是心痛了。
  不过碍着靖南王世子爷也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宠溺的拍拍许婉的后背,怜惜道:”“你这孩子,都出嫁的姑娘了,还跟祖母撒娇呢。”
  说完,把视线落在了靖南王世子爷楚炽身上。
  一边,许姝也抬眸望去,只见楚炽穿着一件宝蓝色素面袍子,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相貌堂堂,嘴角含笑。
  当初圣上下旨把婉姐儿许给靖南王世子爷,虽说嫁过去身份尊贵,可到底许老夫人有些不舍。太、祖开、国时,楚家便成了西南的土皇帝。这孙女若是嫁过去,即便受了委屈,天高皇帝远,也没个娘家照应。
  原先,许老夫人担心的就是这些,可后来,瞧着孙女嫁过去这些年,都没能有个子嗣傍身,她更多的是担心老王妃起了别的什么心思。
  有老王妃这样的祖母,孙媳妇岂是那么好做?尤其是,圣上不喜太子,许家牵扯其中,孙女免不了更受委屈。
  “世子爷,这京城气候干燥,尤其是到了冬天,屋里烧了地龙,你怕是不习惯,当多喝些水才是。”
  楚炽笑着对许老夫人道:“谢祖母关心。”
  许老夫人看来很喜欢自己这孙女婿,知道他在这么多女眷面前,不自在,也没再多寒暄,就打发他往前院去了。
  等他一走,在场的女眷们才热络起来。尤其是顾氏,看女儿消瘦的样子,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忍不住落了泪。
  许老夫人笑骂道:“老大媳妇,婉姐儿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可不许这样,不吉利的。”
  许婉也宽慰着母亲,等安抚好顾氏之后,她环视一周,含笑的视线落在了许姝身上。
  她人虽在西南,却也知道,二房的四妹妹被圣上册封了清溪郡主。
  “一年多没见四妹妹,四妹妹竟然出落的愈发伶俐了。”
  屋里这么多姐妹,许婉只是表面打了个招呼,这会儿见她亲昵的和许姝搭着话,许蕙顿时红了脸。
  是啊,她这大姐姐素来仗着自己是嫡出,眼里如何能容得下她们这些庶出的姐妹。唯有如今贵为郡主的许姝,才能入的了她的眼吧。
  许姝笑着微微福了一福,“大姐姐。”
  见许姝明眸皓齿,浅笑的看着自己,许婉不由的想起这些年京城关于四妹妹的传闻。
  可一年多没见,四妹妹竟和变了个人一般,那浑身的气度竟有一种上位者的端庄和尊贵。
  而这些,她嫁入靖南王府,许多年潜移默化才形成的。
  当即,她对许姝生出了好感。只是不知,四妹妹日后会许什么样的人家。
  许婉年长许姝几岁,她如今还记得淮穆长公主和二叔大婚那一日。她早就听闻淮穆长公主身份尊贵,就连圣上都对她非比寻常。又听说淮穆长公主大婚,圣上直接让人开了库房,给淮穆长公主添了不少的新鲜玩意。
  许婉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偷偷溜到龙凤花烛的喜房。
  屋子里喜庆极了,床帐内撒了红枣,莲子,桂圆,花生。
  直到许婉出嫁那日,身边贴身嬷嬷帮她梳着头,嘴里还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她又不禁想起了淮穆长公主。当年她从定国公府出嫁,怕是身边的嬷嬷,也会说这些吉祥话吧。
  此刻,看着和淮穆长公主愈发相像的许姝,许婉不由生了些感慨。
  众人在荣春堂又呆了半盏茶的功夫,许老夫人借口自己身子乏了,就把大家打发出去,独留了许婉和顾氏,大家心里如何不知,许老夫人是想和大伯母大姐姐说些体己话。
  待大家一走,许婉终于是忍不住哭倒在了许老夫人怀里,“祖母,婉儿心里好苦,这些年没能给世子爷诞下子嗣,这次又落了胎,府邸上上下下便有了些闲话。婉儿知道自己不得老王妃喜欢,遂也只能忍着,此番回京,只想求了祖母,委屈三妹一回,让她随我离京,侍奉世子爷左右。”
  许婉没说的是,眼下已然如此,她不敢想老王妃还剩多少耐心。自己若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日子怕是真的看不到头了。
  这事儿其实不用许婉说,顾氏早已经和许老夫人通过气了。许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许婉的头,笑道:“岚姐儿能侍奉世子爷,也算是她的造化。这次祖母做主,多给她添些嫁妆。”
  许婉缓缓抬眸,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祖母,都怪婉儿不争气,婉儿真的太没用了。”
  原先,许婉还想着自己再赌个几年,可靖南王府不像是普通人家,哪里能容许她这么折腾。世子爷面色虽平静,这次落了胎还如往日一般宽慰她,可她如何看不出世子爷的失望。
  眼下还有世子爷对她的怜惜,可这一切都耗尽之后,她还靠什么在府邸立足。
  想到这些,许婉眼泪又掉了下来。
  ☆、第36章 玄甲军
  见她如此,许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叮嘱她道:“你既已拿了主意,祖母有些话便不得不和你叨唠。你一定得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姐妹之情。祖母知道,依着你的心思,你如何真的甘愿让别人分了世子爷的宠,何况这人还是你的妹妹。”
  “可不管怎么,你纵然再觉得心里像针、扎一般,也得记住,今个儿没人逼你,即便是想着这些,你待岚姐儿,也要好些。”
  许婉拭着眼泪轻轻点头,“祖母的教诲婉儿都记住了。”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有些斟酌的开口道:“祖母,婉儿都忘了告诉您了,此番回京,我见离京城几百里的地方就已经有不少难、民。可瞅着粥铺和四处搭的棚子,竟还没往年多。怎么会这样呢?”
  许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你也知道咱这位圣上,平日里只顾着延年益寿,哪里还管民间疾苦。你二叔倒是想安置难民,奈何万寿节眼瞅着就到了,那些办事的都恨不得把京城的乞丐都赶出城去,如何还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而且有这银子,早就被拿到崇明园去了,殊不知那些成吨的红罗炭能救多少人的性、命。”
  许婉沉吟道:“原来如此。”
  许老夫人点点头:“可不是,可这些话,又有谁敢乱传。那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冯振好生威风,听说最近又张罗设什么东厂,暗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京城内外,如今纵是禁军也没这冯振得意。”
  栖鸾院
  许姝正在逗那只不知从哪飞来的鹦鹉说话。
  说来也怪了,前几日她往天佑寺吃斋饭,回来时香凝她们说这鹦鹉在她不在的这几日,竟也飞的不见了踪影。她们都急疯了,没想到,她从天佑寺回来那日,这鹦鹉又出现了。
  “郡主!郡主!”
  也不知是谁教的,这鹦鹉除了她平日里教的那些个话本之外,竟然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许姝轻轻拿起木夹夹了块肉递到鸟笼里,只见那鹦鹉眨巴眨巴眼睛,扑着翅膀就偎依在许姝手心,那乖巧的样子,逗得大家直乐呵。
  “郡主,听说长房的孙姨娘这几日身子愈发不好了,那日三姑娘被叫到大夫人那里之后,孙姨娘直接就晕了过去。您说,大姑娘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想让三姑娘去侍奉世子爷。”香凝不比琥珀藏得住话,憋了几日,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底的疑问。
  许姝从她手里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指尖,“长房的事儿,我们二房何必跟着掺和。大姐姐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可话虽这么说着,她毕竟知道大姐姐和三姐姐上一世的结局,怎么能置若罔闻?可到底该怎么帮,她眼下还没有什么主意。没有孩子,便没有傍身的东西,便无法在靖南王府立足。而她那三姐姐,又是庶出,虽不至于懦弱,去也绝对不敢在大伯母面前说个不字。
  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纵是再羞恼,还能有什么法子。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太子再次被废,镇北王打进了紫禁城,入了内宫。淑贵妃随三皇子还有一些臣子早已退往江南,在南京称帝。淑贵妃为皇太后,独揽朝政。
  值此关键时刻,靖南王府的立场便极其重要。偏偏,老靖南王病逝,楚炽只会纸上谈兵,没经什么事儿,一直在新帝和三皇子两边虚与委蛇,可这最是犯、忌讳的。
  傅祈钰施计断三皇子那边的粮道。同时,御驾亲征一路打到南京。淑贵妃和三皇子自缢身亡,靖南王世子爷大惧,率属下两百多人入京请罪,却被傅祈钰直接撤藩,贬为庶人,家眷皆被流放。
  所以许姝不知,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靖南王府,若是注定是那样的结局,她一己之力,怎么才能阻止大姐姐和三姐姐上一世的悲剧呢?这一定得好好谋划谋划的。
  想到这些,许姝面上不免露出些疲惫来,懒懒的就靠在了贵妃椅上。
  琥珀忙斟了一杯茶,递上前。
  许姝轻抿一口,缓缓转开了话题:“对了,萧家大姑娘那边,可是打听清楚了?”
  虽说那日许姝没有拦着许老夫人给父亲续弦,可这萧家大姑娘到底是什么为人,许姝还是得打听清楚的。
  琥珀回禀道:“这萧大姑娘原是太常寺卿萧大人嫡出的闺女。只可惜,那萧家大夫人生产那日,难产去了。丧母长女,加上没个嫡亲兄弟,等继室入了府,如何能容的她。”
  “奴婢还听人说,有一年,有个算命先生去了萧家,说是萧大姑娘和那继室犯冲,这之后,那继室便更不喜萧大姑娘了。”
  许姝忍不住蹙眉:“那继室是?”
  “户部尚书高家的二姑奶奶。”
  许姝仔细想想:“户部尚书高家?”
  琥珀点点头:“郡主,您忘了,去年大长公主殿下做寿,这高家老夫人还携了女眷给大长公主殿下拜寿去了呢。”
  许姝微微眯了眯眼睛:“那这高氏倒真生了个好女儿。”
  城南烟袋胡同镇北王府,管家张伯吹胡子瞪眼的瞅着眼前空空的鸟笼,心中郁闷:“这小畜、生,怎么又不见了。”
  他只觉奇怪,自打自家主子被圣上封为镇北王之后,连带着把这烟袋胡同的府邸也赐了下来。可惜主子这些年多数都是在西北驻地,此番万寿节被圣上召回京城,王府多年没人居住,多少显得冷清。他这管家便先行回府收拾开来了。
  临行前,王爷把那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金刚鹦鹉交给了他,说是让这小东西先熟悉熟悉京城的空气。
  张伯不免觉得奇怪,怎么王爷没事儿也学着京城那些功勋贵族提笼架鸟起来了。可想归想,他一路上还是把这鹦鹉当祖宗似得,小心翼翼的护着回了京城。
  谁知,这金刚鹦鹉凶、悍的很,一路上,他为了喂这小畜生吃东西,没少被啄了手。
  这好不容易护送回京了,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可他实在不敢相信,前几日这小畜生竟然不知是自己打开了鸟笼,还是怎么,竟不见了踪影。
  他急忙让人去找,可京城提笼架鸟的人虽多,愣是没找着这小畜生的影子。
  原先张伯已经做好王爷一回府他就过去请罪的心理准备,可真的神了,前两日这小畜生又自个儿飞回来了。在鸟笼里扑哧着翅膀,一副冷艳高贵范儿的看着他。
  阿弥陀佛啊,张伯口中直念叨,就差跪在地上给这小祖宗磕头了。
  张伯活了大半辈子,可没精心侍弄过这样的小畜生,他只听人说过鹦鹉学舌,可眼前这小东西,自打王爷甩给他之后,他没日没夜的想哄它开口,最终却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让他诧异的是,这出去晃悠了一圈,这小畜生竟然会说话了。嘀嘀咕咕的,他听了老半天,才琢磨出些不同寻常来。原来,说的是民间话本。情、情、爱、爱的,他的脸嗖得就白了。
  怎么会这样呢?自家王爷可是名震天下的镇北王,怎么养的鹦鹉竟然开口就讲话本。这传出去,可不有损王爷英明。
  “不行,从今个儿起,教它背兵法。王爷回府之前,一定得把这小畜、生纠正过来。”
  打定主意之后,张伯直接就拿了一本兵书,一字一句的纠正起来。
  可惜,为这小东西已经费尽精力的张伯,只不小心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睁开眼,鸟笼又空了。
  张伯直接就傻眼了,差了手下匆匆就往外面去了。
  “张管家,奴才听街头卖馄饨的大爷说,那鹦鹉好像是飞进了许府。”
  张伯看了手下一眼,微微蹙眉:“内阁首辅许家?”
  “可不是?”随从也忍不住皱了眉,这可怎么办才好。王爷还未回京,他们也不好登门去,还是为了一只小畜、生。
  犹豫了好一会儿,张伯狠狠的跺了跺脚:“算了,等王爷回府,我就往王爷面前请罪去。”
  许姝浑然不知,这些日子有人为了这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鹦鹉茶饭不思。
  这几日,天似乎又冷了些,她也不愿意出门,最多就是在屋檐下逗逗那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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