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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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往事
  袁宁跑下车,追上已经往前走出几步的青年。他喊道:“记者先生!”
  青年记者微讶,转身看向袁宁。想到那天那个少年的出色,青年记者又释然。这一带环境好,治安好,住的人非富即贵,这对兄弟住在这里非常正常。青年记者说:“原来你们住在这儿啊,真巧!”
  袁宁问:“记者先生您也住这里吗?”
  青年记者说:“我可住不起这样的地方。”说完他有点吃惊,“你不知道吗?你说的那个同学就住在这附近啊,就在那边。”
  袁宁顺着青年记者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是那天他和章修严晨跑时路过的别墅。袁宁恍然点头:“原来搬进去的是她们。”
  青年记者说:“对,听说是觉得这边适合修养,年前才搬过来的。”
  袁宁明白了,那天早上从楼上看着自己的那个黑影就是沈晶晶。也许沈晶晶早就注意到他了,也注意到章修严对他有多好,所以才打起利用他来引起别人注意的主意。
  袁宁问道:“沈同学的弟弟怎么样了?还好吗?”
  青年记者说:“程度不算特别深,引导得好的话可以生活自理、正常生活。”他顿了顿,“虽然还是不可能和没有生病的人比,但至少不必别人帮着喂饭穿衣服。”
  袁宁听青年记者说过自闭症的情况,沉默下来。
  见袁宁神色难过,青年记者不有开口安慰:“我帮他们联系了圣罗伦堡那边的康复中心,那边的康复方案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验证,目前看来非常有效。正巧过一段时间那边的专家要来华国交流,专家答应过来为那孩子看看。”他脸上有着由衷的高兴,“不要担心,会好起来的。”
  袁宁说:“记者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青年记者说:“我只是尽我所能帮一些能帮上忙的事而已。”他叹了口气,“我在国外留学时,他们都说学这一行还是不要回国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回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我能想到的能把自己的影响力放到最大的行业。以前我爷爷因为迷信,让我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青年记者说完后愣了一下,看向安静聆听自己说话的袁宁,有些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对袁宁说起这些。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袁宁的脑袋,“那时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也很听话可爱。”
  这或者就是他向袁宁吐露往事的原因吧?
  袁宁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原来是这样吗?”
  青年记者点点头,说:“先不说了,我要去海关一趟。我的一份国际邮递包裹被扣下了,我得拿身份凭证去取回来。”
  袁宁和青年记者道别,钻上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春雨总是这样延延绵绵,一整天都停不了。眼看没办法出去晨跑,章修严心情不大好,带着袁宁在阳台伸展筋骨,琢磨着要不要把楼下哪个房间改造成健身房。
  这个想法得到了袁宁的大力赞同,袁宁高兴地说:“这样妈妈她们也可以一起锻炼了!”
  章修严点头。
  沈晶晶转走了,袁宁旁边却没空下来,原来其他人商量着每天轮流和袁宁坐,绝对不让袁宁自己坐上半天。据说为了争夺和袁宁同桌的先后顺序,班上已经吵了好几架,最后他们跑去找老师做决定,最后定下了轮换方式:按照座位号来轮。
  章秀灵和章修文怕袁宁转了班不习惯,课间悄悄跑过来看看,结果听到别人议论袁宁可以每天换同桌的事情。
  章秀灵瞠目结舌:“修文,你都没有这么受欢迎过吧?”更重要的是,老师居然还由着他们胡闹——哪有人和全班人轮流当同桌的?
  章修文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预感,这个乖乖巧巧、听话懂事的弟弟,以后指不定会有一堆狂蜂浪蝶追在屁股后面。不过嘛,现在大家都还小。章修文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不用担心宁宁不习惯,也不用担心宁宁会被人欺负了。”
  章秀灵看着坐在袁宁身边、满脸雀跃地和袁宁搭话的小女孩,不由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我们可能要担心宁宁被人拐跑了。”
  章修文说:“担心什么,宁宁比你聪明。”
  章秀灵瞪了章修文一眼:“你说什么?”
  章修文笑眯眯:“我说你笨笨的,宁宁比你聪明。”
  章秀灵作势要打章修文。
  章修文一溜烟跑了。
  章秀灵气鼓鼓地站了一会儿,见章修文真的跑得没影了,才生气地回教室上课。
  第二节 课一下课,章秀灵正要去找章修文算账,就看到一根粉红色包装的雪糕从窗子外面伸进来。她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只手拿着雪糕。外面那人贴着墙站着,只露出校服的一角。那熟悉的小嗓儿在外面响起:“这位美丽聪明的姑娘,猜猜是哪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给你送雪糕来了?”
  章秀灵一把夺过雪糕,站起来抓住那只手:“章修文,你无不无聊!”
  章修文含笑看着她:“这位宽容大度的姑娘一定不会再在意上节课听到的话。”
  章秀灵见其他人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没好气地说:“回你教室去!”
  章修文听话地走了。
  其他女孩儿马上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秀秀,你弟弟好可爱!”“胡说,才不是可爱,是帅气!”“是啊是啊,像个小王子!”“听说明晚的晚会他还会有个钢琴独奏节目呢!”
  章秀灵:“……”
  看来她两个弟弟都有可能早早被人抢走。
  真是烦恼啊!
  章秀灵拆开雪糕包装,舔了舔散发着淡淡奶香味的雪糕。天气还不热,可是她就是爱吃,春天这种半冷不热的天,雪糕香香软软地在嘴巴里化开,感觉全世界都变得凉凉甜甜的。
  雨一直下到了下午放学。小孩子们涌出教学楼时,天居然放晴了,害得准备拿出雨伞到雨里玩玩的孩子们都失望不已,只能蹬着小雨靴用力往水洼里踩,弥补一下不能撑伞的遗憾。
  袁宁和宋星辰他们一块走出校门,摸了摸口袋里放着的小动物木雕,准备去找叶老说话。没想到郝小岚指着李司机常常停车的地方说:“宁宁,那是你大哥吧!”
  袁宁看了过去,愣了一下,说:“是的。”
  章修严穿着育英中学的校服,倚着车门站在那里。章秀灵和章修文都去参加兴趣班,回家时间和他不一样,章修严明显是在等他
  袁宁感觉自己做的事大概又被抓包了。
  袁宁跑过去喊:“大哥!”
  章修严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让他上车。
  袁宁钻进车里,瞄了眼李司机。李司机脸上有些无奈,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写着“对不起我这边露馅了”。
  章修严坐到了袁宁旁边。
  袁宁说:“大哥。”
  章修严看向他。
  袁宁说:“你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
  章修严说:“最后一节是实践课,先完成可以先走。”如果不是他提前下课,哪能从李司机的表情里瞧出不对来?章修严看着袁宁,“怎么?不喜欢我来接你?”
  袁宁连连摇头:“不是!”
  章修严说:“我妨碍到你了?你本来准备让李叔叔载你去哪里?”
  袁宁只能老老实实地向章修严交待一切,然后抓住章修严的手说:“我不是故意瞒着大哥的,我就是想给大哥准备生日礼物。”
  章修严原以为袁宁是央着李司机带他去外面玩,还觉得自己把袁宁惯出问题来了。听完袁宁的话,章修严安静地注视着袁宁。
  袁宁被章修严看得心里发慌,把章修严的手抓得更紧:“大哥你不要生气!”
  章修严说:“我没生气。”
  袁宁松了口气。
  章修严说:“既然你和叶老先生说好了,那就过去吧。”
  袁宁两眼一亮:“大哥也一起去吗?”
  章修严说:“我在车上等你。”叶老不赶袁宁,是因为袁宁年纪还小。他可不算小了,他跟着一起进去的话,叶老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赶人。
  袁宁点点头,手伸进口袋里摸摸罗元良送的小木雕。到了四合院那边,袁宁一个人下了车。大门没关,袁宁往里面喊了一声,没听到有人应,想了想,迈开腿跑了进去,找到叶老刻砚的地方。他正要再喊人,却听到叶老怒声从里面传来:“滚出去!”
  袁宁一愣。
  一个中年人狼狈地走出来,身上的西装被泼了一片墨汁,看起来黑漆漆的,肯定洗不干净了。那中年人q气急败坏地骂咧起来:“叶文清,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四海砚厂的厂长,我们都得给你当孙子吗?你早就不是了!就你那早就过气的凤砚,现在还有谁会买?没了薛文成的画,你什么都是!你以为谁都是薛文成,忍着你让着你,还得笑呵呵地受着你的冷言冷语!”
  轰隆隆。
  天上响起了闷雷。
  袁宁抓住门框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天色有点暗,叶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神色里满含怒火,太阳穴都微微鼓起。
  中年人怕叶老再往自己身上泼墨汁,只好转身快步离开。
  叶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色有点不对,嘴唇有些发青。
  袁宁跑了上去,伸长手拍着叶老的背替叶老顺气。他结结巴巴地说:“大哥哥呢?他怎么不在?”
  对上袁宁关切的眼睛,叶老说不出骂人的话,只能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又不是残废,用得着他天天陪着吗?”
  袁宁赶紧问:“您有带着药吗?我帮您拿!”他以前见过有人心脏不好,一发病唇色就发青。有次家里人一个没注意,老人家就去了。
  叶老伸手往口袋里掏,结果手有点抖,药瓶在半路掉到了地上,瓶盖松开了,药瓶里的药片骨碌碌地滚出了大半。袁宁马上蹲下把药片统统捡起来,但不知还能不能用,转身用桌上的白纸盛好,看了看药瓶上的用量,给叶老倒了三片药片。
  袁宁说:“您赶紧吃,我去给您倒水!”袁宁手短脚短,但动作很麻利。叶老边吞下药片边看向袁宁,只见袁宁把大大水壶捧起来,小心地往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着跑回来,说,“水很烫,还不能喝。”
  叶老把水接过,放在一边,端起桌上的茶要喝。袁宁又说:“吃药不能喝茶,等等就凉了!”他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把它吹凉,以前妈妈就是这样的!”
  叶老绷着脸:“不用了。”他看着袁宁黑溜溜的眼睛,“你说还有九个木雕,都带来了?”
  袁宁乖乖说:“带来了。”他把口袋里的小木雕全都掏出来,摆在桌上让叶老看。
  叶老伸手把木雕一个一个地拿到手里仔细端详,觉得这雕工无一处不精彩。袁宁口里那个少年,看来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师父,看得他都有点技痒,想上门去和对方切磋切磋。雕刻技艺是共通的,不管是木雕、石雕、玉雕还是他十年如一日沉浸其中的刻砚,都是雕刻技艺的分支。这位木工显然没有任何作品流通在市面上,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注意到。
  叶老难得主动开口:“那个牧场在哪里?”
  袁宁高兴地说:“您也想去牧场那边玩吗?现在雪快化完了,牧草又长出来了,整个牧场都青青嫩嫩的。大哥说等学校放假了就带我过去!”
  叶老拧起眉头。
  袁宁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叶老的问题,赶紧拿过在桌上摊开一张纸,刷刷刷地把牧场那边的地址写出来,还写上了牧场那边的电话。第一次去牧场那边时,章修严就让他把这些全部背下来了。
  叶老接过袁宁递来的地址,还没看牧场的具体位置,就被袁宁的字勾住了目光。虽然袁宁还小,腕力不足,写出来的字有形无骨,但叶老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在学薛文成的字。
  叶老看向袁宁:“薛文成亲自教你练字的?”
  袁宁愣了一下。他茫然地问:“您说的是姥爷吗?”
  叶老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袁宁说:“是大哥教我的,”他顿了顿,“我去年才到家里来,那时姥爷就已经不在了。”
  叶老呆住。
  过了好一会儿,叶老才压下满脸的不敢置信,握紧拳开口:“你是说他死了?”
  一道闪电在天边划过。
  轰隆隆。
  雷声又闷闷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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