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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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桃怯怯的上前,低着头,声如蚊呐:“杨捕头……有何事吩咐?”
  “再端一碗茶去给夫人,务必让她喝几口解暑。”
  “……是。”
  紫桃忙点头应下。
  李四娘难伺候,整个迎亲队伍皆知。但也只有她,能稍微把李四娘伺候好些,这也是当初杨腊毫不犹豫就雇她的原因。
  紫桃将茶碗里的茶叶撇去,站在花轿前。
  思忖片刻,她才开口:“夫人,方才杨捕头去给你换了一碗茶。虽然不是雨前龙井,但却是这茶寮里最拿得出手的茉莉花茶,这么炎热的天,你且尝尝如何?”
  过了一会儿,花轿中才伸出一只雪白的素手:“拿来吧。”
  紫桃忙递了过去。
  等了片刻,李四娘递出一只空碗,悠悠道:“虽不如雨前龙井,但也比之前那粗茶好些。”
  “夫人真是辩茶高手,紫桃反正是喝不出这些茶哪里不一样。”她忙拍马屁。
  李四娘听到这话勾了勾嘴角,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子,讽道:“你个丫鬟能品什么?当年我在京城珍馐楼,还喝过洞庭君山银针呢。”
  紫桃忙道:“君山银针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那珍馐楼可是京城第一酒楼啊。夫人去过那么厉害的地方,真了不起!”
  李四娘不知想到了什么,颇得意的笑道:“好了,再去给我端一碗花茶吧。”
  紫桃忙转身去办了。
  午时太阳大,众人决定多休息半个时辰。李四娘在花轿中小眠,紫桃就得给她在旁边打扇子。
  因为大元风俗,出嫁的女子不能让丈夫以外的男子看到面容,这么久以来,李四娘要么坐在轿子里,要么蒙着盖头,除了紫桃见过她的长相,杨腊这些人都不知道李四娘到底是何模样。
  其实李四娘长得很好看,腰细肤白,柳眉杏眼。大元虽然允许女子改嫁,但若长相丑陋,也不会连嫁三次了。
  紫桃一边摇扇子一边回味路上听到的八卦。
  这李四娘在云州当地是个出名的美人,她第一任夫君是同村的屠夫,和她成婚没两个月喝醉酒摔下山死了;第二任夫君是个鳏夫秀才,不到半年也因意外去世;第三任夫君乃当地一有钱员外,最后竟因怪病暴毙而亡。
  于是李四娘“克夫”的消息不胫而走。
  都认为她再也嫁不出去的时候,望州那边竟然递来了求娶的名帖,不仅如此,这来求娶的人还是清远县的县令。
  听说这位县令不仅比李四娘小三岁,未娶过老婆,家中连小妾也没有。他父母曾被李四娘的爹救过命,于是就许诺了二人的娃娃亲。虽然十多年没见过面,但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这次县令的老娘病危,临死之前就想了了这个心愿。
  县令虽是芝麻官,可也是官啊。这么好的条件,李四娘哪有嫌弃的道理?当即便喜滋滋的答应了婚事。可没想到聘礼一下,过了几个月望州派人来迎亲,李四娘却不太乐意嫁了,要不是李四娘的爹拿性命做要挟,李四娘压根儿就不肯上花轿。
  其中原因,恐怕也只有李四娘自己知道。
  紫桃正感慨人生百态,却听见一阵纷沓的马蹄声,她循声望去,见官道上奔来一队精神抖擞的骑兵,扬起路上尘烟滚滚。待看清领队的官兵头子,她忙吓的一哆嗦,将头埋的更低了。
  正文 第二章
  这队官兵声势浩大,茶寮里休憩的众人都被惊醒。
  李四娘也醒了。
  她柳眉一蹙,正准备呵斥几句,却透过轿子窗帘看见了领头的官兵。
  那人年纪四十上下,身材魁梧,一张国字脸崩的死紧,右手扶着腰间一柄青铜锏,浑身肃杀之气笼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李四娘顿时心里发怵,不再作声。
  他们打量那队官兵的同时,国字脸也在打量茶寮里众人。环视一圈,方才跳下马来,大刀阔斧的走到茶寮小二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像,“刷”地展开,冷厉道:“见过此人没有?”
  茶寮小二定睛一看,画中人竟是一妙龄女子,黑发如云,唇红齿白,模样生的极俊,就像书中描绘的天仙。
  “官爷,这么好看的姑娘,小人见过定会过目不忘……”他为难的挠了挠头发,“真没见过。”
  “谅你也不敢说谎。”国字脸冷哼一声,朝在场众人扬言道,“此人乃江洋大盗玉璇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官府悬赏千金,务必捉拿此人归案。若有可靠消息者,速前往当地衙门密报!”
  茶寮小二瞠目结舌:“这女子竟是朝廷通缉的案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立在花轿旁边的紫桃,听见这话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成江洋大盗玉璇玑了?
  真是胡说八道!
  杨腊已经观察好一会儿,他看这国字脸穿戴都是京中制式,又别了把青铜锏,心里暗暗嘀咕,莫非这人是大名鼎鼎的禁军统领霍鞅?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这么大的官儿怎会在如此偏远的地方亲自抓捕犯人?
  杨腊虽是捕头,但连京城城门长啥样都不知道,京中的那些大官,一个没见过。他怀疑面前这人是霍鞅,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上前询问。
  看这阵仗,不过多时,玉璇玑的海捕文书也要发到他们清远县衙门了,说不定他运气好,能逮到此人,赚个千金回去,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霍鞅环视众人,目光落在那红彤彤的花轿上。
  至于花轿边瑟缩的布衣丫鬟,他并未留意。
  “花轿中可有人?”
  一旁正神游天外的杨腊突然听到这话,忙不迭站起来,行了个官礼,解释道:“回禀大人,这花轿中抬得是我们县令夫人。”
  霍鞅看他穿着的确是个捕头,却仍不轻信。
  他走到花轿外,敲了敲:“他说得当真?”
  李四娘一听大官问话,忙坐直了些,声音也拉得妩媚温柔多了:“回官爷的话,奴家正是要嫁去清远县的。可奴家命苦,奴家并不中意那清远县县令,至于为何不中意,这说来就话长了……”
  她这一开口,紫桃和霍鞅都身形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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